整个临潼县衙,立刻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和哀嚎声之中。
所有没有来得及跑的商贾,很快就在羽林卫的枪戟面前束手就擒,五花大绑,被押到了张越面前。
如林的枪戟,明晃晃的刀剑。
每一个人都是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尔等真是好大的胆子……”张越弹了弹衣袖,轻声冷哼着:“连国家的公田也敢打主意!”
商贾们在刀剑面前的骨气,甚至还不如官僚。
刹那间,就是一片求饶。
“侍中公恕罪,恕罪!”众人一齐磕头:“吾等皆是良善商人,守法臣民啊,只是为临潼官吏蛊惑,利欲熏心,方才行差踏错,望侍中怜悯……”
“呵……”张越怒极而笑,这个世界上有守法商人这种生物存在吗?
嗯,或许有吧?
但肯定不会出现这里。
因为……
出现在此的商贾,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说是长安贵族们的白手套。
仔细查查,张越确定肯定会发现,这些人不是某位贵戚的亲戚,便是某位贵戚的家臣。
说白了,他们是傀儡,是贵戚们权力的延伸。
是权力渗透到民间的触角。
“守法臣民吗?”张越轻笑着:“尔等下贱商贾,也配自称‘臣民’?”
在如今天下的士大夫们眼里,商人这个群体,压根就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分。
所有商贾,一律是坏蛋!
就像他们划分夷狄一样。
是不会分好夷狄和坏夷狄的,所有夷狄一视同仁,统统是‘非中和气所生,礼仪所不能化’,完全就不值得抢救的渣渣。
而在商贾问题上,儒生们走的更远、更激进。
毕竟,夷狄什么的,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只能从脑海里想象他们的坏。
但商贾的坏,却是确确实实,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这些渣渣,为了追逐利润,破坏和扰乱地方秩序,让人民流动,不再依附于土地上。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将世间的一切美好与道德明码标价,摆上货架,公开叫卖。
就连圣人教诲与宗族礼法,商人们也可以因为利益而弃之不顾。
于是,鞭笞商人,成为主流。
想当初,杨可玩告缗的时候,最初整个天下的士大夫,都是举起四肢,狂喊‘杨都尉666,杨都尉做的好,干死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
一直等到告缗扩大,伤及这些人本身利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似乎不对劲,转而攻仵和质疑杨可。
尽管如此,士大夫们,依然是瞧不起并且极力贬低商贾的。
因为,他们和商贾的矛盾是阶级矛盾。
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敌意。
作为前公务员,张越对于如何利用阶级矛盾,早已经耳熟能详,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玩。
故而,张越说这些话,完全是极其自然的,且是政治正确!
自秦至今,商贾群体,就已经被打入另类。
在国家体系等级里,商人的社会地位,在理论上仅高于奴婢、刑徒和赘婿。
想当初,秦始皇修万里长城和驰道,就是专挑商贾、赘婿、刑徒,将他们当成消耗品,毫无怜悯的拿去消耗。
相对来说,可能秦帝国对于奴婢,还会有温情和人道。
毕竟,奴婢只是出身不好,还可以挽救。
商贾、赘婿、刑徒,连拯救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商人听着,都是顿首拜道:“小人知罪,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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