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亡子的神主牌,赵万年挤在人群中,奋力的向前。
虽然年已五十余,但赵万年现在却仿佛回到了三十岁的壮年,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要挤!不要挤!”拿着长戟的士兵们,将人群奋力分开:“今日是公审犯官、罪人之会,父老不要拥挤,以免发生意外!”
即使如此,却依旧难阻民众的热情。
特别是那些像赵万年这样,有着血仇的人们,此刻已经是不顾生死了。
他们只想挤到前排去,睁大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自己的仇人的下场。
为了这一天,他们等待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无数个日落日升之时,咬牙切齿,痛不欲生。
如今,大仇将要得报,谁还能冷静?
没有办法,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只好求援。
很快一队玄甲兵,就开始入场。
一个骑在马上的大将,大声呵斥:“吾乃长水校尉军候秦破奴,奉天使之命,弹压会场,敢有作乱者,一律逐出!”
随着他的呵斥,人群才开始冷静下来。
没有人希望,自己错过那些仇人被审判的时刻。
在军队的指挥下,赵万年高举着自己手里的亡子的神主牌,被安排着到了前排。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
当空的太阳,将其光辉,遍洒大地。
十几辆囚车,载着囚犯,来到会场,然后被士兵们押着,送上已经被搭建起来的高台上。
人群中立刻就爆发了响彻天地的痛骂声。
“奸贼!你也有今天!”赵万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纵马撞死自己儿子的凶手——那个马郡尉的公子。
曾经在这善无城中,横冲直撞,无法无天的人物。
而此时,这个过去善无城中的霸王,现在却狼狈不堪,脸色憔悴,戴着镣铐与枷锁,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架在了高台上的一个刑架上。
这让赵万年心中,立刻就生出了无数快感。
他紧紧抓着儿子的神主牌,嘴里喃喃自语:“吾儿,吾儿,你若在天有灵,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贼子的下场吧!”
他必须死!
而且,必须腰斩!
只有亲眼看到仇人,被官府一刀腰斩,他才能告慰自己的亡子。
这时,一个举着节旄,头戴貂蝉冠的年轻人,在军人的簇拥下,走到了高台上已经设好的案几前。
“天使!”
“天使!”
无数群众疯狂呼喊着:“请天使为吾等做主,为我等复仇!”
呼喊声歇斯底里,几近疯狂,响彻天地,声闻数十里。
张越听着,微微向民众鞠躬,拱手再拜,然后就坐到了案前,眼睛看向前方堆磊的文牍、竹简。
每一卷竹简之中,都是血泪斑斑,每一份文牍之上,都记录着无穷罪恶。
空间强化的记忆,让他记得每一桩案件的详情,能清楚每一个罪犯的累累罪行。
这甚至让他在昨夜做了噩梦,梦见了无数冤魂,梦见了无数无辜死者死前的惨状!
拿起惊木,张越用力的一拍:“肃静!”
全场立刻安静无比,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楚。
这就是张越现在在雁门官民之中的声望与地位的最佳体现。
对于雁门人民来说,他这个持节使者,如今已经是正义与公正的化身。
尤其是当他宣布公审后,民心士气,立刻拉满。
在民间的地位,也瞬间高涨。
几乎能与雁门郡历史上的那几位名臣将相,相提并论了。
“吾奉诏持节,行幸边塞,抚慰吏民,蒙圣天子不弃,授以全权之命,获决断之权,及至雁门,目睹生民凋敝,贪官污吏、强宗豪右,害民不爽!”
“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不外如是!”
张越沉声而言,声音沉稳而有张力,传到民众耳中,让他们都从心底生出了孺慕之情。
这就是演讲技能拉满的缘故了。
一个优秀的演讲者,可以通过语气、语速和语调,引导听众,不由自主的进入他想要的轨道。
微微顿了顿,张越接着道:“然而,本使要正告雁门父老,从前种种,皆为不法官吏勾结豪绅劣士,扭曲汉律,阻断视听而致,朝廷、社稷与圣天子及诸位当朝明公,无人会容忍此种行径!”
“今日本使,将奉诏行权,正本清源,乃召集父老、将士,于此公审人犯!”
“带人犯马幽!”张越下令。
“诺!”立刻便有将官领命而去,将一个浑身狼狈,满脸惊恐的囚犯,拖到了张越面前。
“跪下!”张越一拍惊堂木。
那犯人马上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虽然身负枷锁,却依然拼命磕头、求饶:“罪人马幽,见过天使,还请天使饶恕……”
“呵呵……”张越冷笑一声:“是否饶恕于汝,那是汝旧日所荼毒、杀害的冤魂的事情……”
“本使只负责审判,并将汝送去与那些冤魂相见!”
“来人!”张越扭头对身旁站着的邓爽下令:“宣读罪人马幽罪状!”
“诺!”邓爽恭身一拜,便趋步而前,拿起一份竹简,就开始大声宣读起来:“罪人马幽,故雁门郡尉马原子,年二十八,河东人,身长七尺一寸,脸上一痣……”
“自马原任为雁门郡尉以来,罪人马幽,依仗乃父之权,行于雁门之中,无恶不作……”
“太始三年,沃阳人张先之妻,入善无城购物,马幽见其美貌,当街强抢,张氏拼死不从,竟为其所杀,其后闻之张先,欲往长安上告,竟指使沃阳令颜封等人,陷害张先,致使张先死于监牢之中……”
宣读到这里,台下立刻就有一个老妇人,哭泣着嚎啕:“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冤……”
一边哭,一边就要冲上高台,扑倒马幽身上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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