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地表,又限制了攻击的时间。
除非他肯让自己的部队,下马步战。
但,下马步战的话,就将失去速度,变成对方射手的靶子。
在这样狭窄的通道中,敌军的弓手,就算再废物,也能射中人!
思虑着这些问题,卫律立刻就道:“我军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足够多的木材来制造木盾!”
“乌恒人的弓,都是些小弓,穿透力没有那么强,只要有一批木盾,再蒙上穹庐的羊皮与牛皮,便足可阻挡他们的箭矢了!”
“所以,诸位,马上去伐木!”
“将各部携带的木材,都集中起来,制造木盾!”
“另外,集中所有的青铜盾,统一划拨给骨都侯兰延呼!”
“明日清晨,我军尝试一次进攻,试探一下乌恒人的深浅!”
“遵命!”所有骨都侯都伏下身子。
……………………………………
盐泽北部。
炽热的夏季阳光,直射下来。
虚衍鞮站在刚刚建立起来的简陋箭楼上,远望着前方的草原深处,那些三三两两活动的汉朝骑兵,眼帘忍不住浮现起一抹怒意。
从昨天到今天,他的斥候们,已经与这些汉朝骑兵交火了。
试探后得出的结论是,大约有五千到六千左右的汉朝骑兵,在这丘陵外围的二三十里一带,将他们围困在此。
虽然包围圈很稀疏。
他想要突围,完全可以办到。
但,虚衍鞮连突围的念头,也不敢起。
离开此地,下一个可以作为防御、修整的地方,还在数百里外的崖原中部。
而骑兵作战,最重要的一个要素,就是马力。
没有马力,一切休谈。
况且,虚衍鞮也不敢赌,自己现在探知的汉朝兵力,是不是就他们的全部了?
万一在外围,还有一支生力军在埋伏呢?
就像他听说过的,百年前汉朝名将韩信那经典的十面埋伏。
那是出神入化一般的用兵,生生的将汉朝最大的敌人的主力兵团,像剥皮一样层层剥掉,最终使其全军覆没。
虚衍鞮可不愿意自己也落得和那位项羽一样的下场。
只是……
他咬了咬牙齿,回头看向身后的营地。
三日之中,数千士兵与上万马匹和数千牲畜,一起协力,将这原本山清水秀之地,变成了堆积了无数粪便的恶臭之所。
尽管,他派了许多奴兵,日夜挖坑掩埋,但这些粪便的数量却有增无减。
更要命的是,牧场的草与湖泊里的水,都在一天天变少。
最多再有四天,这里的草与水,恐怕就都要变得珍惜起来。
想到这里,虚衍鞮就明白,他必须主动进攻!
不能再守在这里等死!
他必须向前,拓展空间,获得足够的水与草料来维持大军。
“明日凌晨……”他望着前方,十余里外的一个草原与其附近的湖泊:“我军便突袭该地,试一试这汉军的成色吧?”
“都说一汉当五胡……”自他懂事起,所有人都在说着这个事情。
每一个人都在反复诉说着汉军的强大与恐怖,告诫着大家——不要轻易去和汉朝人比拼。
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绝对不要寻求决战。
然而……
“本王,却是不信!”
虚衍鞮握着拳头,倔起了脖子。
“大匈奴的勇士,怎么可能不如汉朝蛮子?”
“更何况,本王麾下的精锐,是如此的强大!”
他的姑衍万骑,无论装备、训练还是编组,都是按照汉军的模子,进行复刻的。
军官更基本都是以汉朝降将组成,是匈奴举国之力打造的王牌。
为了提高和加强战斗力,他的士兵的食谱都是抄的汉朝北军六校尉的食谱。
顿顿都是牛肉、羊肉、马肉与橐他肉。
这在匈奴,便是一般的贵族,也无法做到天天这样。
因而,士兵们的力量与体格,都不输汉军精锐!
哪怕没有经过实战考验,但虚衍鞮对他们依然有着足够的信心。
想到这里,虚衍鞮扭过头去,看向他身后的一个贵族,同时也是姑衍万骑的万骑都尉,与李陵一起投降匈奴的韩国禹。
“韩都尉……本王听说,都尉在汉时,因为得罪了勋贵,所以被从都尉贬为校尉……”虚衍鞮轻声说着:“现在,都尉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拿出你的全部力气,告诉汉朝皇帝……”
“他的眼睛瞎了!”
韩国禹听着,猛然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狰狞的脸,道:“请姑衍王放心!”
“此乃吾与诸将,数年以来,日夜不歇之志也!”
“吾等,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千多个日夜!”
他抬头,看向南方,越过这无穷草原与重重山峦,仿佛看到了长安城的繁华市井,出现在眼前。
基本上,大部分投降匈奴后,愿意为匈奴服务,并为他们训练士卒的降将,大体都是相同的。
他们,深深的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叛国。
他们只是当代的伍子胥,是当代的商君。
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
皇帝劳资你居然不重用我?/让我受委屈了?
曹尼玛!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况且,匈奴人确实对他们不错。
予取予求,视为贵宾,美女黄金、奴婢豪宅,应有尽有。
韩国禹尤其如此。
他甚至,给自己改了一个表字——员。
只是,韩国瑜却忘记了。
伍子胥奔吴,吴国再怎么说,也是诸夏诸侯,泰伯之后。
商君适秦,其实只是从一个诸夏王国,去到另一个诸夏王国。
可没有像他这样,投奔夷狄,甘为走狗的。
更没有人和他这般,被发左袵,胡服髡头,抛弃祖宗。
他背叛的不止是刘氏,还是他的祖先与父母!
像他这样的人。
伍子胥看到了,肯定会直接打死!
商君见之,必然车裂之!
春秋战国数百年,从未有诸夏君子,为夷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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