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节 狼居胥之封(4)【圣诞快乐】(1 / 2)

夜幕徐徐降临,夏日的姑衍山下,气温渐渐下降。

常惠用力的紧了一下身上崭新的常衣。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麻絮常衣,下裳很长,不似胡服那么紧身。

但,常惠却舍不得让哪怕一粒灰尘,掉在它身上。

只因为它的衣襟是右祍的。

摸着这简简单单的衣襟,常惠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八年了……”他呢喃着:“终能复穿汉衣冠……”

“子卿兄啊……”

“吾必定来接你!”

这样说着,他就大步向前,跟上了前方引领之人,一路走向那远处灯火阑珊中的军营。

“常公请稍候片刻……”当走到一处戒备森严的军帐前时,那引领之人回过头来,对常惠拱手道:“待下官前去通禀侍中建文君张公!”

常惠闻言,连忙长身作揖:“有劳阁下!”

不过片刻之后,那军帐帐门,便被掀开。

一个年轻的将军,衣玄甲,腰系长剑,领着十余部将,蹭蹭蹭的疾步而来。

“足下便是旧移中监中郎将苏子卿之副使常公?”年轻的将军惊喜万分的长身作揖:“吾乃天子所命之持节使者、侍中张子重,奉陛下之命,特来接明公回家!”

常惠闻言,特别是听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八年的风霜,八载的寒苦,七十二个月的辛酸,在此刻终于倾斜而出。

然而……

常惠想起了当年出塞时的情况。

使团出塞之日,浩浩荡荡,足有百余人之多。

他们肩负着说服匈奴单于,让单于朝汉,平息战争的使命。

然而今天……

当初,偌大的使团,上百名同袍豪杰,却只剩下不过十余人而已。

其他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想到这里,常惠就哭着道:“小人恳请天使发兵前往北海,接回移中监中郎将!”

就听到那位年轻的侍中官说道:“明公放心!”

“大汉忠臣,一个都不能少!”

“王师既来,便不会令忠臣义士,有流血流泪之事!”

“本使已经遣使,往告匈奴:命其等务必在两日之内,答复本使:是否全部送还过往一切被俘、被扣、被掳之汉室臣民!”

常惠闻言,不敢相信的看向张越,问道:“侍中公,匈奴人会答应?”

“他们敢不答应吗?”张越咧着嘴轻笑起来。

匈奴人手里,有汉家人质。

张越却是直接捏住了匈奴人的**!

到目前为止,弓卢水两岸,四个主要的大型羊盆,都被汉军控制住了。

这意味着,倘若匈奴不答应张越的条件,乖乖的送还被扣押的使者、被掳走的边塞军民与商人、被俘的汉军将士。

那么,张越便会用一把大火,将这些羊盆统统烧毁!

到时候,看是匈奴人苦,还是张越哭?

除此之外,张越手里,还捏着数以百计的匈奴贵族。

不止是孪鞮氏的王族。

四大氏族,以及匈奴主要别部的嫡系,都有很多被张越俘虏的。

只要张越稍微表露出愿意互换的意思,哪怕匈奴单于不同意,孪鞮氏以及四大氏族内部的时头面人物也会按着狐鹿姑的脑袋,逼迫他同意的。

所以,这个事情其实并不难。

张越知道,匈奴人一定会答应!

故而,除了送还所有被扣押、被掳、被俘的汉家臣民外。

张越还给匈奴,开出了一个毒药条件!

条约内容,只有一个——三天之内,匈奴人必须将五万金黄金,送到张越面前。

作为汉军退兵和不烧毁其羊盆的赎金。

若匈奴拒绝,那么张越就不止会烧毁羊盆,还会放火烧掉他所见到的所有牧场,更暗示匈奴人——龙城的五位单于陵墓也在劳资手里。

这个条件,之所以是毒药。

是因为,五万金,对于匈奴而言,并非什么底线。

而且在价值上远远低于现在张越手里的本钱和抵押品。

考虑到汉家的信誉,匈奴人是完全可以接受和答应这一条件的。

但问题是,如今,单于不在,能做主的人,屈指可数!

于是,无论是那人答应,还是不答应,等单于归来,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命运——背锅而死。

答应了,丧权辱国,去死吧!

不答应,你居然吝啬区区五万金,而致羊盆、牧场与祖宗之陵为汉所毁——去死吧!

故而,这是一颗毒药。

送出去,就必能杀死一个匈奴国内地位极高,而且拥有极大权限的高阶贵族。

进而进一步的搅动匈奴内部的矛盾,使其国内各派的分歧进一步加大。

………………………………

一万多里外。

西域北道的核心,龟兹国以西,高山环绕的盆地内。

这里在后世是大名鼎鼎的塔里木盆地的核心,在如今乃是西域农业和畜牧业最发达的区域。

湍急的河流,从绿洲之间奔流向东,注入遥远的湖泊。

在新月下,先贤惮仰起头,看向那弯月。

头戴着匈奴传统毡帽的他,神色带着些骄傲与自满。

在他身旁,来自乌孙的使者,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大王,小使此来,乃是奉我国昆莫之命,来恭贺大王,终于得偿所愿,为大匈奴之左贤王……”使臣笑着阿谀着:“我国昆莫,特地命我,将乌孙良马一百匹,黄金一千金,康居美人四十,贡与大王,聊表敬意……”

“肥王有心了!”先贤惮浅笑着答道:“请使者转告肥王,大匈奴与乌孙,同出一源,世代为兄弟之邦,待本王登基,必与昆莫会于天山,重建冒顿大单于、老上大单于与乌孙昆莫之间的友谊……”

“届时,两国元首,刑白马而誓之……西域必将安定团结……”

使者听着,脸色立刻就尴尬了起来。

重建冒顿、老上与乌孙的关系?

那不是爹和儿子的关系吗?

乌孙人花了三代人,才摆脱被匈奴控制、钳制的局面,你上台就要毁掉?

脸大还是心大?

而且,更紧要的是,在上个月,这位日逐王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当时,他可是言之凿凿——待本王击退狐鹿姑,必与昆莫约为兄弟,言辞之中甚至透露出了,想和乌孙平分西域。

让乌孙去控制西域西部和葱岭,承认乌孙在西域的霸主地位。

匈奴与乌孙,共同主宰和商议、决定西域事务。

现在,狐鹿姑一走,先贤惮就撕掉了当初的誓言,甚至还想骑到乌孙人脑袋上耀武扬威!

这让这位乌孙使者,倍感屈辱。

只是奈何,根本发作不得,只能是赔笑着提醒先贤惮:“大王,我国昆莫之名乃是翁归靡,而非‘肥王’,还请大王尊重我国昆莫……”

“贵使太小心眼了……”先贤惮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这西域各国,谁不知道,贵国昆莫乃是‘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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