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家举起酒杯,共饮此杯。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让我们忘掉过去的苦日子,共同迎接美好的未来。刘秀,你喝饮料就好,跟哥哥姐姐们碰个杯。”
举杯共饮,笑声盈室。在这个喜气洋洋的夜晚,陈宇迎来了新生后的首个春节。
杯盏交错间,旧时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前生的他,即便返回城市,仍孤身一人度过那个凄清的新春;而今,身边簇拥着众多伙伴,生活的转变如此鲜明。
除夕之夜,三位大汉彻底抛开束缚,畅饮至深夜方休。此地无亲无故,无需走亲访友,待到日上三竿,众人犹酣眠未起。
倒是村里的几位小干部,为向支书拜年,陆续来访知青点。然三人睡得死沉,来者只得匆匆一瞥,旋即离去。
大年初一,平淡无奇地滑过。初二一早,扫帚厂便恢复生产,实乃形势所迫。
乡亲们早已耐不住家中寂寞,纷纷恳求早日开工。尽管厂里活计或许不多,但众人相聚一处,热热闹闹,总好过家中冷清。
见此情景,陈宇心中五味杂陈。昔日困顿,亲戚间往来稀疏,尚可理解。
如今稍有余裕,却因长期疏离,彼此间竟变得吝啬寒酸,仿佛不走亲访友反倒成了常态。
对此,陈宇暗自决定,日后得空,定要给大家讲讲礼尚往来的重要性。
财富的增长,倘若伴随着人情味的淡漠,绝非他所愿见。他亦渴望出门拜年,然而茫茫人海,竟无处可去。
他尤其想去探望王教授与宋教授两家,奈何地址未知,只好待到初六上班后再做打算。然而,初三的夜幕尚未褪尽,知青点便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饭毕,众人围坐闲谈片刻,几位女子便各自归房歇息。然而,就在陈宇他们仨正准备宽衣安寝时,隔壁却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救声:“抓流氓啊!”
三人闻声,哪有半分迟疑,匆忙披衣,旋即冲出门外。只见一人正慌慌张张地翻墙欲逃,陈宇他们毫不犹豫,紧随其后疾追。
那贼人本就心虚,加之夜幕深深,才逃出百十来米,便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这倒省了他们一番追逐之力。
贼人挣扎欲起,陈宇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将其踩住。徐大勇与罗刘明也不客气,立刻上前一顿拳打脚踢。
“大过年的,别闹出人命,不吉利。”陈宇及时喝止。
奇怪的是,面对几人的痛击,这人竟一声未吭。陈宇蹲下身,将那瘫软如死尸般的人翻过身来,但见他满脸污垢,面目难辨。
“陈宇,这该不会是哪个乞丐迷路,闯到我们那儿了吧?”徐大勇满腹狐疑。
“既是迷路,怎不去爬咱男知青的窗户,偏挑女宿舍下手?定非善类,带回问问再说。”徐大勇与罗刘明听罢,深以为然。
于是,三人连拖带拽,将此人带回了知青点。刚进屋,借着微弱的烛火,陈宇赫然惊呼:“刘二狗!”
这一喊,陈宇怒火中烧,恨不能再度挥拳教训。然而,看着眼前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他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一则,实在不愿与这般行尸走肉怄气;二则,刘二狗的女儿就在隔壁,尽管父女已断绝关系,但目睹旁人殴打其父,终究于心不忍。
“刘明,劳烦你跑一趟,把主任请来,还是让他们自家解决吧!”陈宇吩咐道。
“好嘞,我马上去。”罗刘明应声离去。
陈宇再次看向刘二狗,质问道:“你平日里不是挺能咋呼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挨打受骂一声不吭?”
刘二狗只是呆滞地盯着地面,全无回应之意。陈宇见状,更是怒不可遏。
强忍怒火,陈宇继续数落:“你真是个人渣!卖女儿还不够丢人现眼,大年初的居然跑回村,还去爬女知青的窗户。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随便找个犄角旮旯苟延残喘不行吗?你这种行为,送进派出所也是吃枪子儿的料!”
然而,陈宇这一通数落,犹如对牛弹琴,刘二狗依旧木然不动。陈宇无奈,只好默然坐在炕上,静候刘长贵的到来。约摸半小时后,刘长贵气喘吁吁地跑进屋来。
瞧见刘二狗这副德行,众人先是愣了愣神,接着个个气得火冒三丈。陈宇眼疾手快,瞅准刘长贵扬起胳膊要教训刘二狗的当口,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刘叔,消消气!这种货色犯不上您亲自动手,咱们合计合计怎么处置他吧。虽说他是您本家,可我身为村支书,虽是外人,也得给您出出主意不是?”
刘长贵听罢,举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下,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琢磨着,把他撵出上店村也就罢了。可腿长在他身上,赶走了也能跑回来,万一哪天他又动歪心思,咱防不胜防啊!常言道‘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我看还是交给派出所算了,生死由他,看他自个儿造化吧。”/
陈宇点点头,赞同道:“如此确实最保险。”
话音刚落,“砰”一声,房门猛地被推开。刘秀一头栽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二爷、陈宇哥,求你们别把他送派出所,去了就没命了。让他走吧,随他自生自灭好了!”
陈宇和刘长贵四目相对,正待开口,刘二狗却抢先发了声:
“¥@%#&*……”
然而,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屋里的人全给惊得跟木雕似的。刘二狗张牙舞爪比划半天,愣是一个囫囵字儿都没蹦出来,慌忙起身去搀扶刘秀。
嘴里依旧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刘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傻愣愣地站了起来。
陈宇似有所悟,一手揪住刘二狗的衣领,一手掰开他的嘴巴。这一看,顿时惊得他瞠目结舌。
原来,刘二狗的舌头只剩下半截,能说出话才叫奇了怪!陈宇心头暗叹:“好人都短命,恶人偏长寿,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听说过咬舌自尽的,但这明摆着是被人割掉的舌头,人还能活蹦乱跳,也算个奇迹了。
陈宇掰开刘二狗的嘴,刘秀看得清清楚楚,先是满脸难以置信,旋即泪如泉涌。此刻,满屋子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怒火,皆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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