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睛未睁，回答道：“富不富，我不知道。反正村里七十岁以上的人，就算儿女不孝，不给饭吃，我们也不会饿死，因为我们有地，而且不用种就有收获。”
“不知道你们家的老人，你们不给饭吃，七十岁以上还能活多久。”
老者的话让肖海燕险些噎住：怎么老拿我家的人说事呢？
但仔细一想，这话倒颇有深意。
如果自家老人全家都不给饭吃，恐怕撑不过七天。而上店村的老人，竟能生存下去，实属奇迹。看来，他们的领导者确实有方，肖海燕不禁又想起了那位傲慢的陈支书。
他自己出钱为大家修学校、帮村民盖房，世上真有如此大公无私之人吗？肖海燕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爷，您相信有人会拿出自己的钱给大家修学校、盖房子吗？”肖海燕问。
老者毫不犹豫，眼皮都没抬一下：“当然信啊！我们村的陈支书就是这种人啊！”
肖海燕紧追不舍：“那您不觉得其中有猫腻吗？他会不会是挪用了集体的钱，然后拿出一部分在你们面前装好人？”
老者突然睁开眼，凶狠地瞪向肖海燕。那凌厉的眼神吓得肖海燕一哆嗦，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者随即举起拐杖，朝肖海燕挥去。肖海燕见状，慌忙连滚带爬躲到一边……
“你怎能不问是非黑白就动手打人呢？”肖海燕怒吼道。
“我这老骨头是站不稳了，不然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你有种在人多的地方说我们支书半句坏话试试！告诉你，到这儿来时好端端走着，出去时就得爬着，这就是你的下场！”老大爷愤然道。
“这是为何？”肖海燕退避一旁，追问缘由。
“为何？就因为你刚才说的全是胡言乱语，根本不是人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还说集体有钱？他能侵吞啥？”
“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长点脑筋？莫不是脑子长到屁股上了，整天颠倒黑白？”老大爷一边说，身体竟开始颤抖起来，显然气得不轻。
肖海燕见状，生怕大爷有个闪失，自己脱不了干系，赶忙逃离现场。跑出几十米后，她在一棵树下蹲下，打算静心思考。
她意识到今日自己状态异常，仿佛自打被陈支书拒绝后，就变得神魂颠倒，如同中邪一般。思维跟不上趟，要是今天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那自己刚干不到一个月的工作恐怕就要走到头了。
微风徐徐吹拂，肖海燕终于感觉状态有所恢复。她继续在上店村游荡，寻觅下一个目标。
此刻，陈宇正与家人围坐于知青点内闲聊。
陈宇问：“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想回家了？”
陈伟民答：“来看看你我们就满足了，如今见你这般懂事且事业有成，我们也就放心了。”
“正如你所言，回去看看组织上是否已有安排，若无，我想四处走走，做些调研，或许自己找到方向后，组织上就会安排工作。”
范希娟在一旁插话：“现在心凌有了身孕，我得赶紧带她回去仔细检查，这样才安心。在这儿毕竟诸多不便。”
听到母亲提及为自己的妻子考虑，他也不便强留。
陈宇又问：“爸，咱家的房子政府还了吗？”
陈伟民笑答：“回来第二天就解决了，只是原先好好的院子如今变成了大杂院，成了单位宿舍，幸亏总算有个落脚处。”
陈宇劝道：“那你们何不住我那儿？非要在那挤不可？”
这时，爷爷陈达江开口：“听你说，你那宅子是不错，可你爸妈现在毕竟是公职人员，真住进去影响不好！他们就免了吧！我不怕这些，回去了我就在你那里享享清福。”
陈宇愤然道：“罢了！真是服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到你们这就行不通！钱是我一分一毫挣来的，谁敢说什么？老子住儿子家天经地义，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陈伟民安抚道：“抱怨两句就算了，还是听你爷爷的。你爷爷去你那里，我们也省心不少。”
陈宇忽然掀起席子，抽出一张存款单，对陈伟民说：“爸，你拿上这笔钱，回去后把大杂院里的人清理出去。找他们厂子出面，他们无非想要点安置费，厂子若不给，你就自己掏钱清理。这件事你务必听我的，越往后拖越麻烦，以后产权上会有纠纷，必须速战速决。”
陈伟民认为儿子说得有理，接过递来的存款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花儿子的钱。
然而当他看清单据上的数额，笑容瞬间僵住，失声惊叹：“陈宇，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陈宇淡然一笑，道：“所以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保证你们衣食无忧。不必惊讶，这钱干干净净挣来的，拿着放心，花着舒心。”
陈伟民瞪大眼睛：“你的厂子这么赚钱？”
陈宇解释：“爸，现在我们的拖把已销往大半个中国。我国城镇人口过亿，就算只有三千万家庭，减半也有近一千五百万。”
“每家一把拖把，五毛钱就是七百多万，这还只是起步阶段！假使每家都买一把，咱们一家子这辈子都花不完。”
“爸，您别大惊小怪，您手里的这两万块，仅相当于一个县城的销量，中国这么大呢！”
如此一算，数目之巨令人咋舌，而这还仅仅是一款小小的拖把。若是陈宇旗下其他厂子的产品都投入市场，收入将会多么惊人？
陈伟民平复情绪，叮嘱道：“陈宇，无论你有多大能耐，一定要善待上店村的人。”
陈宇笑着保证：“爸，您放心。别忘了，带领上店村人致富，是我的梦想。年前赚的所有钱我都分给了村民，过年时我兜里就剩几块钱。年后，我为村里打了五口机井，买了两台拖拉机，这些都是烧钱的家伙。”/
“不久前又为村里建了学校，以后学生全部免费，教师工资我负担一半。为了上店村的未来，我还给村里作出贡献的人盖了房。”
“爸，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就算现在离开上店村，我也问心无愧。但我不会，我要让这里人都住上新房，家家户户成为万元户，或许到那时才会离开吧！”
陈宇这番话，令爷爷、父母哑口无言。儿子付出已足够多，还能苛求什么呢？再严厉、再要求，那就是吹毛求疵了。自己尚且没那么大本事，又怎能要求他人做到？
王心凌看着自己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他已经够优秀了，回想曾经的上店村，穷山恶水；再看现在的上店村，山清水秀。
为了村子发展，他两次流血牺牲，即便有天大的恩情也早已还清。谁还能说什么？谁还会反对？除了贪得无厌的人，估计没人会质疑陈宇。
爷爷在一旁拍拍陈宇的肩膀，这是他对孙儿最大的肯定。就连在一旁听得入迷的陈谨言，也竖起大拇指夸赞：“哥哥，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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