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山村委会办公室里,浑浊的空气凝滞不动,仿佛时光在此停驻。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斑驳的墙壁,映出王占奎深陷的眼窝和布满沟壑的面庞。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逼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咚咚作响,震得那摇摇欲坠的木质地板微微颤动。/
"王叔,你就甭瞎操心了。"付平悠哉游哉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叠边角泛黄的文件,在桌上摊开,状似随意地整理着。"这些破事儿,咱还不是分分钟搞定?你瞧,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
王占奎斜睨了付平一眼,眼神里透出一丝不以为然。他把目光转向坐在角落里的刘逸霏,只见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文件,修长的手指在纸上划来划去,不时蹙起秀气的眉头,陷入沉思。
望着刘逸霏专注的侧脸,王占奎的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这个姑娘自小就聪颖过人,在村里的学校里总是一枝独秀。可惜家境贫寒,无力供她继续深造。若是能有机会去城里读书,指不定前程似锦呢。想到这里,王占奎不禁唏嘘不已,暗自摇了摇头。
"小付,你不是说要给那帮狗杂种留个口子,把他们钓出来吗?"王占奎皱起眉头,语气里透着几分忧虑。
付平点了点头,神情倏然凝重起来:"不错。我就是故意漏了这么大一个洞,看那些人渣敢不敢往里钻。他们要真以为咱芝麻山还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准保一个个现了原形。到时候,咱再把他们一锅端了,岂不美哉?"
王占奎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脸色阴晴不定:"这么做,村民们会不会慌了神?万一他们觉得咱们没本事对付那帮人,到时候闹腾起来,可就难办了。"
"村长,你多虑了。"刘逸霏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她直视着王占奎的双眼,语气笃定而坚决:"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摊牌讲明了这件事。把那些人渣的恶行,一五一十地说给大伙听,绝不遮遮掩掩。"
刘逸霏顿了顿,目光在王占奎和付平的脸上逡巡而过,察觉到一抹疑虑的神色,便接着解释道:"这么一来,咱们不光能赢得村民的信任,还能让他们看清那帮
人的真面目。到时候,大伙儿铁定会跟咱们站在一边,齐心协力保卫咱们的家园。"
付平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他冲刘逸霏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钦佩之情。瞧这姑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法倒是一套一套的,怪不得当初他一眼就相中了她。
王占奎却是满脸的踌躇,他焦虑地绞着双手,嘴里嘟囔个不停:"这,这风险也太大了吧?万一那帮人反咬一口,咱们岂不是被动挨打?"
"有舍才有得嘛。"刘逸霏的眼神坚毅如磐石,直直地望进王占奎的眼底,"咱们既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就得学会化险为夷。只有主动出击,才能赢得主动权。村民们也不是吓大的,他们心里有杆秤。"/apk/
王占奎长叹一口气,像是在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地点了点头。"罢了罢了,就依你们的吧。"他伸手捋了捋花白的鬓角,脸上的愁云稍稍散去了些,"横竖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一起想办法吧。"
付平兴奋地一拍大腿,冲刘逸霏使了个眼色。他在心里暗暗盘算,这丫头片子要是生在大城市,不定能成个什么厉害角色呢。
刘逸霏似乎看穿了付平的心思,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知道,无论出身如何,自己都不会向命运低头。她要像野草一样,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用智慧和勇气开创出一片天地。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三个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投射出长长的剪影。但每个人的内心都隐隐有了预感,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正在村庄的上空酝酿成型。
王占奎,付平,还有刘逸霏,三个出身迥异,性格各异的人,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携手并肩,跌宕起伏,为了捍卫村庄的安宁,为了保护村民的利益,也为了追寻内心的良知和正义,去挑战看似无法撼动的强权。
日头渐渐西斜,热浪褪去,村委会门口聚起了一帮子人。张屠夫、李铁匠、王二麻子,还有几个一组的村民,一个个身上汗津津的,脸上却乐开了花。
王占奎领着他们进了屋,摊开一本子大账簿,指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说:"你们瞅瞅,这都是你们家的土地流转情况,没错吧?"
村民们凑过去瞧,嘴里嘟囔着自个儿的名字,然后使劲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村长咋变得这么认真了?跟个财务似的!"张屠夫嬉皮笑脸地揶揄。
"就是!我还当又要发啥补贴呢!我这都跟我家那口子打包票了,回去给她买瓶大宝,抹得油光水滑的!"李铁匠挤眉弄眼地说。
"补贴个屁!那玩意儿能当饭吃?"王二麻子骂骂咧咧的,"有出息点儿!明年合作社挣钱了,你婆娘抹什么大宝?抹黄金都成!"
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透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帮庄稼汉子,活了半辈子,没一个不想富起来的。
王占奎也笑,笑得像个慈祥的父亲。他拍拍手,说:"行了行了,都签个字画个押。以后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钱袋子会越来越鼓,都指着合作社呢!"
村民们你推我搡地上前,龙飞凤舞地签下自个儿的大名,活像盖了个大印。
"这下妥了!"
"村长,明年可别忘了给俺分红啊!"
"放心吧,只要合作社不垮,保准你们年年都有分红!"
王占奎笑眯眯地应承着,心里盘算着明年的收成,脸上的褶子都笑没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灰尘四起,一辆黑轿车稳稳当当地停下了。车门一开,宋建设副镇长笔挺着身子下了车,一脸严肃,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王占奎愣了一下,赶紧迎上去,笑得像朵太阳花:"宋镇长,您怎么来了?要是早知道您来,我就去镇上接您了!"
宋建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屋,扫视了一圈儿,问:"王占奎,你们村的合作社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向镇里报备?"
屋里的村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王占奎满头大汗,赔着笑脸解释:"宋副镇长,这不是合作社刚成立嘛,事情太多,一时疏忽了,您多担待..."
宋建设冷哼一声,脸色更沉了。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啪的摔在桌子上,说:"农民合作社是国家重点工作,你们这么草率,出了问题谁负责?镇里县里都盯着呢,你们倒好,想干啥干啥!"
宋建设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得屋里鸦雀无声。王占奎愣在当场,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珠子跟豆子似的往下掉。村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惹火烧身。
宋建设环视一周,冷冷地说:"付平呢?他在哪?。”
“付干部,在办公室里。”王占奎回答道。
“哼!”宋建设白了他一眼,脸都黑了,啪的摔上办公室门,把王占奎晾在外头。
院子里鸦雀无声。老百姓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还其乐融融呢,这会子咋就阴云密布了?
"这是咋回事?合作社出岔子了?"
"付干部和村长这是得罪镇长了?"
"不会把合作社给黄了吧..."
王占奎使劲儿安抚,可流言蜚语哪是那么好堵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凑一块,嘁嘁喳喳,嚼舌头根子。一时间,满村子鸡飞狗跳,跟过年放鞭炮似的热闹。
很快,老百姓灰溜溜地散了,心里跟猫抓似的。这么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谁也说不准小村儿的命运会被引到哪个沟里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儿,跟酒坛子打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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