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玛尼艰难的撑起身体,摇摇晃晃扶着墙壁站稳,一张脸痛苦惊惧到扭曲变形。一半是因为冲下台阶差点摔断的脚,另一半则是想起那几朵灼人的闪光灯亮……没法活了,死了得了。
就在福尔玛尼把手搭在墙壁上的那一瞬,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本来已经绝望的目光登时冰冷,浑不似地精的眼光猛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昏暗的巷底都被这亮到不可逼视的目光照到纤毫毕现了一瞬。
这非地精的目光,穿破昏暗,已经望正了遥遥的巷子口那两个等着穿过街路的小小身影。
电光火石之间,现在的福尔玛尼把从前的福尔玛尼事无巨细的阅读了一遍,从十二岁尿床到二十二岁尿床再到三十二岁的疑似尿床,不管原来的福尔玛尼还记不记得想不想起,现在的福尔玛尼似电影如拷贝一般已经将这个三十六岁性别男至今独身的八年级思想品德地精教师的生平履历了解的一清二楚。
自然的,现在的福尔玛尼也搞明白了原来的福尔玛尼为什么会昏迷在一家酒吧的后巷台阶下。
这是一只很道学的地精。
无车无房,父母双亡。
如此悲剧的社会关系现状,在一贯把亲戚关系放在夫妻关系之上的地精社会里,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原来的福尔玛尼被连蹬带踹的从幼儿期苦捱到了青年期,以超出分数线一百五十分的成绩考上了最为把握的师教专业,再忍了大学生涯的四年拳脚,终于修成正果,逃命一般投入了一所苦苦盼望就职的四流中学,西城十三区圣育强民办中学。
西城第十三区是狼人狗头人地精三族混杂生活最为混杂的一个区。第二代乃至第十几二十代,狗头地精和狼狗头或是地精狼屡见不鲜。
只有在这里,才没有地精会歧视一个死光了户口本的倒霉地精,也没有任何一个狼人地精狗头人,或是狗头地精狼狗头和地精狼,会歧视一个血缘延续只到身体突缘至墙壁上的可怜地精。
即便是这样,原本的福尔玛尼活得仍很悲怆。除了工资卡和某只狗头人,有些内敛的福尔玛尼再没有第三个朋友,工作之前的同学恨不得都割舍了,工作之后的同事……去百科一下黑暗百科上‘同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吧。
如果衣食裹腹,原来的福尔玛尼将是一个再也无法更合格的宅地精,甚至苛刻到连网络也可以不要……这样一种人设,职业居然是教师……不知道是原来的福尔玛尼的悲哀,还是原来的福尔玛尼的学生们的悲哀,不过是下个套儿报复一下下,总觉得是有情可原的。
事情的原因很简单,这个疑似间歇性混淆性别并提前十五到二十年进入更年期的八年级思想品德老师,在课堂上没收了一个擅自使用手机自称查找学习资料的同族学生。
在这个学生提出实际刚刚正在使用手机自称查找学习资料理由后,原来的福尔玛尼老师无情的漠视了学生的挣扎,在这个学生顽强的求生欲下,更祭出了让你父亲或者母亲有必要明天来学校一趟的大招。
这是今天上午,第四节思想品德课上发生的事情。
原本事情会很顺利的解决的,只要捱到了明天,这个学生在老师和家长的共同努力下,挨一顿狠的,或者挨一顿更狠的,这件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
可惜,原来的福尔玛尼是个喜欢每天喝上一点点以祈求明天的生活更加美好的虚无派现实逃避主义者,只要一点点。
所以说,喝酒没什么大不了的,喝多就是原罪了。
关于这种情形,东方文学中极具智慧的古谚在无数千年之前就精炼概括了过的,‘好酒无量’,说得大概就是原来的福尔玛尼了。
被没收了手机的学生的做事方式要比想象绝决的更多,因为,他被没收的手机是跟同桌借的。
于是,两个久已耳闻虚无派现实逃避主义者的八年级小地精兄弟齐心,携带着远超八年级购买能力且所应具有的高清摄录设备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复仇之旅。
更铁血的是,两个小朋友竟然众筹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忒豪气的聘用了一位职业者,誓要将今天晚上行动失败的可能性扼杀到了最低。
当那位年过四旬的职业者欢叫着‘哎呀妈呀大兄弟你咋恁黑亮黑亮呀忒太招人稀罕啦’扑倒思想品德老师的时候,躲在房门外捧着价值不菲的摄录设备的两个八年级青葱小地精相视一笑,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三十秒的视频和超过十五张高清图片的收获得手,两个小朋友风一样流转,毫无眷恋的远离猎杀目标。
得亏是夏天,上下两件到三件的譬如背心裤衩的装备速度并不会太过影响挽回影响的果断行动,奈何酒吧后门的三级台阶无论寒暑冬夏,仿佛亘古便存在着,宿命般的将原来的福尔玛尼老师放翻在那里,只是昏厥过去,已经十分的侥幸了。
在从昏厥到违反常理的清醒过程中,原来的福尔玛尼老师最后一丝不愿自己结实紧致的臀和苍白失措的脸完美同框的祈愿,刚刚祷出,即便消逝……塞沃莱斯再也没有原来的福尔玛尼老师了,除了结实紧致的臀和苍白失措的脸,这也本不是原来的福尔玛尼老师被称为原来的福尔玛尼老师的缘故。
现在的福尔玛尼拿到了再也不存在的原来的福尔玛尼的毕生经历,身体站的愈发稳健,目光暖冷之间,望向有光衍来的巷子口前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愈发的冰冷。
福尔玛尼从墙壁上收回了撑着身体的手,似有似无的轻轻一摆。
巷子口的两个鲜脆的仿佛应季水萝卜的小地精,正规规矩矩的等着街道上飞驰的车辆左右驶过,似乎还在开心的聊着什么。
就在下一刻,正聊得开心的两个小地精忽的冲了出来,像是被什么在身后狠狠的推了一把,踉跄着叉在了街路的中心。
一辆瘪到只能躺着开,目测售价超过普通人上百年薪水的小跑车呼啸而过,呼啸而过,呼啸而过。
两只小地精像极了一对纤薄的纸片,被掀上天空,一个横旋,一个竖旋,很凄美的溅落在飞驰而去的小跑车的尾气湍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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