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哥你不能再多给点啊。”
“是兄弟才给你这个价,换是别人,二分钱一斤他得求着我买。你摸良心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三一贯老实厚道的性格,实在没立场也让乌蝇哥摸着良心说话,都要恰饭的,人家卖出大几毛的是人家的本事,羡慕嫉妒恨不来的。
尼玛信息不对称是社会进步的最大障碍吖,韩三认命的点点头,“我再有个小事儿麻烦乌蝇哥,完了咱就找地儿签合同吧。”
乌蝇哥拍胸脯,“都是实在兄弟,你说。”
韩三说,“你找一麻袋还看得过眼的土豆,帮我送到南崖岛上去。”
“就这?包在哥哥身上了,天黑前保准送到。咋样哥爽快不?咱这就走着?”
“走吧,完事也算静心了。”
韩三跟着乌蝇哥后头走着,还是剩了一丝羡慕嫉妒恨在心头,忍不住开口问道,“哥你现在做什么呢?还在搞社团?”
“没恁么多热情了,就偶尔喊还走的近的吃吃饭喝喝酒。”仿佛听出了韩三心头的那点意思,乌蝇哥顿了顿,没回头,“我现在十里八乡的瞎跑,啥东西都鼓捣,挣几个辛苦钱。其实吧,每样东西都有它的用处,我给它们找到需要的人,放到正确的地方,你别说,这种活儿还挺有意思的。”
“你说得对。”韩三挺服气的点点头。
压兜的一千块没动,还超出预期多赚了一万二,办完了交接,韩三跟乌蝇哥推搪好几个来回,只说家里还有事改天再好好聚聚,转身回去了。
一身轻松,韩三在农贸市场里打了个转,没找见小六子。
一打听,有人说大清早儿的时候杨协管打电话,把手机掉鱼槽子里了,去修了,没回呢,不知道回不回呢。
怪不得呢,韩三点头。
自己跳崖连着卖高价土豆那么大的事,小六子愣是两天后才打电话表示关心,原来是手机掉水里了,这小子嘴还真严,没听他说起过。
韩三认命,却不放弃,努力的回忆这半年里的点点滴滴。就当是预知未来吧,用这半年的先知先觉,最起码也得换回来个经济自由。
回家吃晌午饭,韩三把乌蝇哥买走土豆的事情跟白晶晶说了。白晶晶自然是高兴的,说为了表示对这白来的一万二的喜悦和重视,打算明天上午换个休,晚上通宵打牌,以为祝贺。
好吧,还记得上回的理由是平安渡过愚人节的感恩牌局,只要真心想打牌,到处都可以是会场……牌场。
二姐夫崔旭的八万块已经打到账上了,韩三让白晶晶从百忙中记得抽出时间都给还上,自己下午还要回南崖岛,归期不远也不定。
白晶晶点头,又给韩三盛了半碗饭,叮嘱韩三要记得跟栖霞镇农贸市场管理办公室的张主任请好了假,别光顾着忙把规矩坏了,像催缴员这么清闲的活儿虽说挣得少可也好些个人眼馋的,别搞砸了饭碗,咱以后还有老鼻子的时间要沦落在还债期,有个稳定工作很重要。
韩三点头,虽然搞不懂白晶晶不显露半毫私房钱的用意,但这不妨碍他在物理意义上表示赞同。
做为理论上拥有十七座茶山的越郡第一未婚富女,抛开借着自己的强运挣命的曾经说法,要说全是为了某种舒淡的情怀而藏私房钱,韩三是不信的。
这是怕自己有钱之后学坏了外室小三我全都要养平白多出一份大房危机?
还是怕有了钱自己起了世界辣么大要去看看的心思徒增环境变量和安保难度万一非要滑雪冲浪什么的花样作死最后连带她的小命儿也一起玩完?
还是,还是这个位面根本没有什么十七座茶山的事儿就算真有白晶晶也只是个同名同姓真格来走亲戚然后被自己见义勇为了的爱打益智牌的小姑娘?
渡轮下午四点才开船,韩三有足够多的时间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这将是自南崖上下来第一次大区间改变自己曾经的位置和时间线,所以韩三的心情很忐忑紧张,而胡思乱想则有益于舒缓这份忐忑紧张的心情。
这一步迈出去,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世界了。生老病死,柴米油盐,补习班学区房,下一辈的嫁娶,上一辈的病丧,各种分外重要的琐碎将一股脑的蜂拥而来,把自己淹没在这个更真实的位面之中。
走过才知不舍,经历才有珍惜,相比上个位面时空,人生落差简直是人和人渣之间的巨大,韩三悔透了自己的作死,人的事儿还没弄明白瞎去惦记哪门子神的事儿。
要说米饭高糖食之易疲实在是事理名言,韩三借着八分饱在沙发上躺着想事情,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整困了。再睁眼接着满腹忧思,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走吧,再不走,该赶不上最后一班渡轮了。
韩三起身揉了把脸,简单拾掇了一阵,踢踢踏踏的出门奔栖霞镇码头。
买了票上船,韩三在甲板遇见两个拎着行李车的小伙子。
行李车上的麻袋分外眼熟,瞅着它,心里和前几天一模一样的心痛,韩三上去散烟攀谈,一唠之下果然是乌蝇哥给安排的送货小哥。
乌蝇哥真仗义呀,但凡有一天还能回去,怎么也要拉扯他一回,韩三手扶栏杆,笑对夕阳,心生无限感慨。
俩小哥也是能做事的小伙,核对了姓名电话,一气儿把上百斤发芽土豆一直拉到韩三家院子的仓棚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抹着汗珠子抬腿便走,韩三妈端着茶壶茶碗追出门,愣是撵不住人。
直到吃晚上饭韩三妈还和二闺女韩琪念叨好儿,小三子这回真不一样了,交道的人都老实敦厚的,跟以前吹五炸六那一拨全然不同了。
这话让韩三听见,咂摸咂摸嘴里的芹菜,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老太太旧思维老脑筋,这不是用科学的发展观在看问题呀,她眼里敦厚老实的这一拨儿,可能几个小时前或几个小时后就开始吆五喝六的掀桌子摔酒瓶子了。
那可是乌蝇哥的麾下,小煤窑蹲得巴适,大酒店睏得安逸,荤素不忌,全凭一份心头畅快。
莫问缘何如此,问就狗哥亦曾如是,往昔多少唏嘘涕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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