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二九六二年,三月,一日,上午,八时,五十八分,三十四秒,三十五秒,三十六秒……
中洲吴郡五味府胡麻县栖霞镇,原栖霞镇某某种子化肥销售公司旧址,现为叁基金驻栖霞镇办事处,二楼还是三楼的会议室,已经记不得了,万幸不管三楼还是二楼,楼层还都挺好的。
这次全体扩大会议,憋了有俩星期了,参加会议的人在确定会议时间之后,恨不得在头天晚上就抵达会场坐席,稿子精修了无数遍,就等着会议伊始,把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倾泻到会议桌上。
纪元二九六二年,三月,一日,上午,八时,五十九分,三十四秒,三十五秒,三十六秒……所有与会人员整整齐齐的全部就位,就连脸色都是整齐划一的阴沉沉,会场里的气氛无限趋近于一场追悼会的庄严肃穆。
在这之前,关于吴郡文道分会的未来与发展,已经明里暗里的开了无数的小范围会议,参加这些会议的人,无论是出于理想还是利益,都已经把自己的意图和理念精粹到一针见血、揭皮露骨的深刻程度,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令其水落石出,图穷匕见。
这次的全体扩大会议,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撑开并且一直撑着吴郡文道的顶梁柱塌了,塌了快一个月,再准确一点,塌了二十七八天了。
在这二十七八天里,起初自然是以肱骨为重,大家无限关怀韩三哥的病情,每天祈福祈祷,找偏方,辟蹊径,万分期待韩三哥可以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分幡然醒来。
可惜没能够,韩三哥睡得那叫一个结实,甚至在韩三哥昏睡的期间,栖霞镇的冬日里难得起了一阵罕见的冬雷,依然没有卵用,韩三哥该睡睡,不该睡还睡,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如此,快一个月了。
吴郡文道分会,怎么也都算是一个的庞大机构,尤其,在不久之前,还召开了一次关于日后发展方向和策略的大型业务研讨会。
吴郡文道分会的发展形势可说是百废待兴、时不我待,也不为过。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吴郡文道这艘大船上掌舵的人睡了,之前的既定航线,到底是仍然既定,还是再商量商量拐个弯儿什么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一个路线问题。
所以,时隔二十七八天,吴郡文道再次召开关键会议以确定日后的存续方向,一场激辩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
这一次,二楼还是三楼的会议室里很拥挤,椭圆狭长的会议桌前坐满了人,会议桌的四周加了两排折叠椅,折叠椅的上面也坐满了人。
坐折叠椅的人,大多数神情严肃,脸上免不了还带着些紧张,毕竟吴郡文道分会的工资福利是出了名的优渥,万一事有不谐,不小心站错了队,怕是不再好找到这么有排面的工作了,所以,在会议开始之前,这些坐折叠椅的人大多都把笔记本在腿上摊开,捏紧手中的笔,全神贯注,蓄势待发的待发。
主持这次会议的是叁基金的理事长佟文汐,旁边坐着吴郡文道分会的副会长杨小顺,两边其它人,依次按照职位职序一直按部就班的坐到会议桌远远的对面。
纪元二九六二年,三月,一日,上午,九时整。
全员到齐,开会。
按照会议议程,首先,略。
其次,略。
最后,是类似结案陈词般的发言。
到了这个时候,坐在外圈折叠椅上的人额头见汗,指节僵硬,手里的笔记已经开始双面记录了。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吴郡文道也一直有这个传统,没必要绕圈子,有什么话,我就在这里就直说了。”
佟文汐目不斜视,眼光只在会议桌中心摆着的一溜塑料假花上流连,“我不说,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叁基金是韩先生的私人基金会,所有资金的流向都是由韩先生亲自掌握并做出明确指示的。刚才吴郡文道的杨副会长说的很有道理,韩先生对吴郡文道的关怀有目共睹,对吴郡文道的发展几乎倾注所有,可以说,依托吴郡文道所行的公益事业,是韩先生一生的追求所系。做为叁基金的一名管理者,我有幸追随韩先生,有幸参与到吴郡文道的崇高事业中来,我以为,这应该是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我是十分愿意为吴郡文道的发展壮大贡献一份力量的,尤其是在韩先生的领导下,在工作上尽心为吴郡文道服务,在思想上,为我可以参与到这样一份崇高的事业中来而感到此生有幸……但是,无论我有多热爱,或者我有多清楚的知道韩先生有多热爱,这都不能也不应该是我影响和逾越制度界限的理由,不能,也绝不应该……刚刚,杨副会长明确表示了,要继续坚持推进月前吴郡文道发展研讨会议的决议,杨副会长这种继往开来积极进取的精神和想法,在我个人来说,是完全赞成并表示万分敬佩的……但是,在制度上,做为叁基金的管理者,只能万分遗憾的表示爱莫能助……”
“佟理事长,三……韩会长在前次会议上是明确认可了吴郡文道后续工作规划开展的,并且……在他暂时荣休之前,他的理念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动摇,我们应该……”坐在邻座的小六子,黑瘦的脸上,时而赤红,时而靛青,终于忍不住发生打断佟文汐的长篇大论。
“决议只是决议,韩先生并没有签署或者以其它任何方式确认工作计划书,如果真的有这份工作计划书的话。租赁市场的费用是多少,租期有多长,投放福利票券的先期数量是多少,招聘服务人员的数量,起薪,培训预算,还有太多太多需要细化的数据,哪怕只是概算,什么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杨副会长要我如何才能做出支持呢……如果韩先生没事,一切都好说,哪怕韩先生只是眨眨眼睛,我也有得担当……但是,很可惜,在目前的局面之下,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你这是什么话?!”杨副会长拍案而起,差点儿。
“实话。”
佟文汐偏过头,不轻不重的说,“即便我是韩先生私人聘请的基金理事,也必须说实话,况且,还并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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