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京中注定不太平。
陈府的管家跑断了腿,把信一封封送到陈家相熟的人家手中,直到手里只剩最后一封信。
他刚松了口气,信上的名讳不经意间露出来,吓得管家手一抖,险些丢在地上。
魏府,一品诰命魏老夫人!
据他所知,这位老夫人已然年过半百,但因着她陛下乳母的身份特殊,比寻常一品诰命还要尊崇一分。
她的长子魏临如今正是二品的明州刺史,可谓是权倾朝野!/
但可以说,魏老夫人只要活着一天,魏家的子弟就在朝堂上被人高看一分!
夫人竟然写信向魏府求助,莫非……
管家额头渗出冷汗,咬牙硬着头皮将手中的信件塞进怀中,匆匆往魏府奔去。
第二日下朝后,所有从金銮殿走出的朝臣无不步履匆匆。
遇了相熟的人,一个个恨不得把舌头咬断,省得被人逮住问话。
陈夫人的几封信一送,半大朝堂都知道了陈家大公子被三王爷送进京兆尹的事儿。
再加上今天早朝秦巽和薛岳都告病缺席,无数想从他们口中掏出缘由来的官员都碰了壁。
虽说同朝为臣,陈夫人又求到了自家府上,但连罪名都问不出来,又怎么周转求情?
有人压低声音道。
“那位王爷处事从来滴水不漏,昨日这事如此大张旗鼓,不像他的作风啊?”
“想必是动了大怒,”有人猜测:“否则,依着他素来谨慎,岂会在朝堂上公开与陈家撕破脸面?”
“嘶……”
这个结论一出来,倒抽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你敢去求情?”
“不敢是不敢,可……唉……”
……
京兆尹大牢。
唤剑不在焉的翻看着手中的卷宗,眼角不时瞥一眼桌上的沙漏,只觉着时间前所未有的慢。
他家王爷则大刀阔斧地坐在案几前,神色冰冷,一双墨眸仿佛覆盖了千万层寒霜,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气势。
一柄剑就插在秦巽面前的案几上,剑身寒光凛冽,映衬着他那张阴沉冷峻的俊美容颜更显慑人。
“王爷,您看……”
“说。”
秦巽语调微扬,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唤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欲言又止后又鼓足了勇气继续道。
“王爷真要为着侧妃和陈家交恶?若是想替王妃出气,可以从别的路径……”
小少年正说到紧要处,秦巽锐利的目光已然射过来,惊得他立马噤声。
“旁人不懂便罢,连你也不懂吗?”
他轻笑一声,抬脚踩碎了脚边茶盏。
“她既然选择站在我身边,那她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
唤剑心下微微一颤,他跟随秦巽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即使是当年在冷宫无人问津的时候,秦巽也只需要为他所用的人,而非什么“站在身边的人”。
“可王爷…”
小少年本想出言再劝,京兆尹衙门紧闭着的大门却吱呀传来一声响动。
唤剑警惕的眼神落在门口,秦巽却懒洋洋地眯着凤眼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抹似嘲讽似讥笑的弧度。
他抬手一挥,门就被守在门前的青锋卫打开。
“果真有胆,本王在此等了两个时辰,竟真有人敢来说情。”
秦巽嗓音淡漠,听不出喜怒。
刚推开门的年轻编修正好听到他这句话,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忙跪了下来。
他没和秦巽打过交道,只知道这个王爷很恐怖,一个不留神就会掉脑袋。
可现在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在下…在下乃翰林院编修李文山,大学士汪东城想请王爷过府品新酒,特派在下来询问王爷的意思。”
他硬着头皮把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念完,偷偷瞄了秦巽一眼,见他眼中带着玩味,心里暗骂了一声“装腔作势”,继续道。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实在是大学士亲自嘱托,望王爷给大学士一个薄面。”
秦巽听着这番话,嘴角微翘,扯出个讥讽至极的弧度。
“本王从不喝酒,给什么面?”
他语带讥讽,目光森寒地盯住跪在地上的青年。
“想要面子,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李文山脸涨得通红,他原以为秦巽最多拒绝,谁料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拒绝,还要把他羞辱一番。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王爷!”李文山愤然喊出声:“您不能这么羞辱臣,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他话没说完,秦巽已然冷哼一声拔出桌上的长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只听“铮”的一声脆响,男人随手一丢,剑就径直插在了年轻编修面前的青砖地面上,震得他身体一晃。
“你有几条命,敢威胁本王?嗯?”
秦巽挑眉问道。
李文山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一张白净的脸憋成猪肝色,半晌才挤出句:“下官不敢,王爷饶恕。”
“滚吧。”
他垂着眼脸,漫不经心地说道:“跟外边的人说清楚了,谁敢挡本王的路,有如此剑!”
李文山心底猛地咯噔一声,他低下头不敢再看秦巽,唯恐一个不慎触怒了这尊杀神。
“....是,是是是,在下明白,在下保证..."
李文山磕磕绊绊地应了声,连滚带爬跑出门去,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恨不得钻进土里消失。
他走后,屋里安静下来。
秦巽翻了翻唤剑看过的卷宗,眉间的皱纹越皱越深。
他追着那日圣旨的出处,一路到了这京兆尹的库房里,又有陈若初瞌睡了送枕头,这才帮他清空了京兆尹衙门里的所有账册和档案。
秦巽合上卷宗,目露沉吟。
魏家…可不是好对付的主,且不提魏老夫人在圣前的面子不比云太傅少,单是一个魏临就不好计较。
找罪证纵然容易,可把魏家的谋划捅破却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一丝不苟地查办,否则一旦出错,就不止是他要遭殃了。
这样做风险太大,且不说能不能顺藤摸瓜揪出后面的人,就算揪出来了也难免元气大伤。
毕竟,他的名字在朝堂上也是初露峥嵘,没人愿意担着前途与他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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