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长周鸿基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当得知以前搭过班子的政法委书记罗屹宾生病卧床之后,积极地协调医院。在医院里,看着老泪纵横的罗屹宾,内心十分不忍,就答应了为罗老的儿子说说话求求情,打通了钟毅的电话之后,就听钟毅道:有件事正好需要自己协调,心里想着,这真是刚想睡觉就送来了枕头。就很是淡定地道:钟毅同志啊,那就你先说。
地委书记钟毅起了身,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就道:周省长,我给您念一念,标题啊是这样的,平安县扣车抓人,民营企业受损严重。记者从一位叫罗先生的那里获得消息,他本身是光明县的一位民营企业家,响应政府的号召,积极参与道路运输业务……
周鸿基的家里本身就有一个报架,上面有不少的报纸,周鸿基一边听电话,一边让爱人将今天的晚报取了过来,很快也就翻到了上面的这篇内容。拿起了桌上的老花镜,很是认真地将报纸上的内容读了一遍。自己读完,钟毅差不多也在电话里读完了。
钟毅道:周省长啊,这家报纸上的内容是与事实是有一些出入的,原因和结果都没有说清楚,这是在给地方政府添乱施压嘛。您是地区走出去的老领导,一直关心地区特别是平安县的发展,我担心啊,明天省里的领导要过问这篇报道的内容,那县里和地区就被动了。如果是这样,还请周省长替平安县多说几句好话啊。我们宣传部门正在组织稿件……
钟毅同志啊,你说的这篇报道,我看了,也是因为这个事要给你打电话,涉案的当事人,计划怎么处理啊。
周省长啊,这个当事人不是外人,是地区老领导罗屹宾的孩子,虽然事情影响很坏,闹得也很大,但是考虑到罗老为地区做的贡献,本来地区给了几次机会,只要他来自首,配合公安机关履行完手续,可以宽大处理的嘛,可是现在这小子放了卫星,把这事放在了报纸上,这不是逼着地区公事公办嘛。
周鸿基颇为无奈地道:这事你们严格处理是对的,只是罗老现在正在省城接受治疗,情绪也很不稳定啊,如果可以,能照顾就照顾吧。
钟毅道:周省长,您放心,地委该照顾的一定会照顾,只是这小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到案,地委拿着也很为难。我看他再不回来,这篇报道的影响一旦扩大,公安机关可能要发通缉令了。
恩,好了,钟毅同志,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省政府这边我可以说话,省委那边,你们要做好准备啊。
挂断了电话,周鸿基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周鸿基的爱人忙进了屋,看着满桌子的报纸,就道:老周,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周鸿基又握紧了拳头,在桌子上砸了几下,就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你看看,这个小罗好糊涂啊,明明自己违法在先,竟然将这事搞在了报纸上,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嘛。
周鸿基的爱人拿起了报纸,鼻子上挂着老花镜,很是认真地看了一遍:这孩子,真是不让大人省心啊。思索了一会又道:老周啊,这一个货车得不少钱吧,这个小周家里,就老罗一个人挣工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多货车。
说到这里,周鸿基眉头一皱,背着手起了身,就道:是啊,你说一辆两辆可以贷款,这几十辆的货车,加起来怕是要二三百万啊。想到这里,周鸿基的后背一阵发凉。又道:难道老罗担任领导的时候……
周鸿基没有往下说,更不敢往下想。长吁了一口气道:干部子弟是个特殊群体啊,他们利用父辈的影响,积累下的资源和人脉,干生意本就比普通群众要方便一些,如果还想着违法乱纪,这就不应该了。
周鸿基的爱人摘下了老花镜,握在了手里,忧心忡忡地道,咱们海英和这个小龙从小关系就不错,你说咱们海英,会不会也参与了这些生意上的事。
周鸿基表情严肃地道:他要是敢违法乱纪,我亲手把他给毙了。
哎,好了好了,海英怎么说也是企业的正县级的干部,和小龙他们不一样,再说,你都副省长了,还枪毙这个枪毙那个的。
周鸿基道:这样,你明天回去一趟,再给家里咱们两边的亲戚都开个会,把丑话说在前头,就说谁要是违法乱纪,我们两个第一个把他送进去。
得了得了,咱们家的那些亲戚,都还在黄土里刨食那,你就管好自家孩子就行了。
周鸿基端了茶杯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是党的干部嘛,不能因为我当了副省长,我七八姑八大姨的都是副乡长副县长嘛。
你是讲了党性,你再看看其他人呢?特别是国有企业里的领导干部。
好了好了,我不分管国有企业,说这个话犯忌讳。省城不比咱地区,不比咱县城。
知道知道,我每天就去公园练练气功,散散步。
省城医院的干部楼是才修的,条件不错,进门就是一个不大的会客室,会客室里有一组布艺的沙发,还有一个小小的茶几。里面是病房,一共有两张床,一张用来陪护,一张上面睡着罗老爷子。
常云超和罗腾龙本就不太对付,特别是罗老爷子生病住院之后,罗腾龙就觉得是常云超的原因让自己失去了靠山,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的被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把罗老爷子安抚入睡。三个人都有心事,反而是没话说了。如果没有罗老爷子,常云超和罗腾龙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产生这样的交集。
罗腾云道:小龙,你咋知道爸在这里的。
罗腾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了罗腾云。满不在乎地道:是大周哥给我说的。大周哥一早就来找了周叔叔。
罗腾云道:对了,我正想着问你,你怎么到省城来了。
罗腾龙自是把登报的事给罗腾云和常云超说了。
罗腾云听后一阵惊愕,就道:你的意思是,拿报纸的事,给平安县委施压。
是啊,报社对公路三乱的话题很感兴趣,今天就应该见报了。
常云超忍不住道:公路三乱的前提是有个乱字,乱设卡、乱罚款、乱收费。人家合理地检查养路费,怎么能谈得上乱字啊。小龙啊,周省长都已经答应帮忙问问了,周省长是在职的副省长,又是钟书记的老领导,这个事他过问,就问题不大了,你如果爆出来,有更高的领导关注到这个事,事情可就复杂了。
罗腾龙不屑地道:不给平安县一点颜色瞧瞧,他们以为我们罗家好欺负。打狗还要看主人呐,没交养路费的那么多,凭啥扣我们的车。他们不是想抓我嘛,我看谁敢在干部病房里把我抓走。
常云超道:现在地委政法委和公安处,已经将案子移交给了光明县公安局,现在是光明县公安局在抓你。是我现在压着,还没有给公安局回话,不然,光明县的公安局早就来找你了。
罗腾龙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手里握着水果刀,就指着常云超道:姓常的,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爸还没走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我就知道背后都是你在捣鬼。姓常的,没有我姐,没有我爸,你当个屁的县长,还说你在压着,你就不要压,你就放马过来,把我逮回去立功领赏去。
常云超看罗腾龙拿刀指着自己,顿时也激动了起来,就道:罗腾龙,你都多大了,还在这里舞刀弄枪像个混混一样,要不是你爹能被气成这样,我看你是开水褪了毛的鸭子,死到临头还嘴硬。
常云超拿着水果刀就走了过来,道:姓常的,别以为你是县长我就不敢打你,我告诉你,我是我姐的娘家人,小舅子打姐夫,合法合规。
罗腾云这个时候,看着自己这个扶不上墙的弟弟,就道:腾龙,你闹够了没有,非得把爸气死是不是。
罗腾龙道:姐,我可是帮你出气,你怎么还站在外人那边。
几人都在说话,都没注意到罗老爷子已经醒了,罗老爷子慢慢地摸起来桌子的苹果,就扔了过去,力度不大,但还是吓了三人一跳。
罗老爷子手哆里哆嗦地指着罗腾龙道,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狗日的,给你姐夫,磕头认罪。
罗腾龙虽然蛮横,但自小对公安出身的父亲有着莫大的恐惧。听父亲开了口,心里很是不服气,低着头很不屑道:县长姐夫,我错了。
罗老爷子眼神里射出来两道寒光,又恶狠狠地道:跪下。
罗腾龙知道老爷子动了火气,不敢再耽误,一下就跪在了常云超的跟前。但常云超和罗腾云都顾不上搭理罗腾龙,而是看着罗老爷子道:爸,你,你这,你这说话咋就流利了。哎,省医院的医生治疗了一下午,是有办法。
罗老爷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顾不上说身体的事,倒是十分虚弱地道:云超啊,你这个兄弟,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罗家,就仰仗你了。你是老大,要多担待。
说着,又看向了罗腾龙,朝罗腾龙挥了挥手。
罗腾龙刚刚走过来,趴在床边。罗老爷子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决地道:你个王八犊子,把罗家的脸丢尽了,赶紧,赶紧跟你姐夫回去,回去自首。
常云超看了看罗腾龙,就道:爸,实在不行,就等周省长明天回了话吧。
罗老爷子在床上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云超啊,从上次你的事没办成之后,我就不愿意麻烦老周了,如今又登了报,除非是怀义书记和道方省长点头,你们不了解钟毅,哎,怪不得别人,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说罢,眼神之中就流出了两行老泪。
第二天一早,钟毅就接到了省委政法委秘书长的电话。
钟毅同志吗?我是省委政法委秘书长老廖,康书记一早就在过问平安县扣车的事,要求直接和地委通话……
钟毅的桌案上早就有了一份情况说明和新闻通稿,将大致情况向廖秘书长做了简要的汇报。
那这么说,不是公路三乱问题。
不是不是,是属于正常的执法活动。
那这样,你们以地委名义,向省委政法委报一份情况说明,现在省上对安全稳定很重视,堵路的事不是小事,对这种要挟政府、升级事态的要严格处理。
钟毅道:请省委领导、康书记和廖秘书长放心,我们会坚持依法办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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