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汉抖了抖西装,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佳艳道:佳艳啊,节哀,啥意思,我节得哪门子哀?人死了才节哀。
陆佳艳本就是学历不高的家庭妇女,就是靠着一股子热心肠成为工会主席,佳艳婶子是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孙汉。不仅佳艳婶子,局里的其他干部眼神之中有些复杂,一个中午吃饭的时间,县里常委会的消息就如同刮风一般,让整个建设局上下震动。大家这才意识到,原来县委没有和大家开玩笑。现在整个建设局,实际上只有孙汉一人不明所以。
佳艳婶子正解释着,您这不是要走吗,一辆黑色的轿车就驶入了县委大院。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姜艳红带着组织部的干部科的同志下了车,孙汉心里却是暗道:虽说县长助理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干部,但这次张庆合怎么没来。正打算同艳红部长握手,这个时候后排的门又开了。秀水乡的党委书记田苗打开门之后,对着孙汉笑了笑。
姜艳红笑着道:孙局长,组织上找了你一上午都没找到,你们在一个班子里要共事一段时间,彼此都很熟悉吧。
田苗主动伸出了手道:孙局长啊,以后可要多照顾啊!
孙汉疑惑地看着姜艳红,姜艳红倒是一脸平静,作为组织部资历很老的常务副部长,在县里的科级干部中很有威望,和地区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贾彬一样,没有特殊背景的同志,要想进步,干部科长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是两个极为关键的人物。
姜艳红给了孙汉一个眼神,俩人就来到了院子中间的小花坛边上,姜艳红道:孙局长啊,县委今天开了常委会,组织上已经决定,免去你建设局党委书记的职务,由秀水乡的田苗同志任建设局党委书记。等到人代会之后,你将调离建设局。
孙汉听完之后,顿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如无尽的黑夜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他的脸颊微微泛红,那不是羞涩的红,而是因尴尬和失望而涌起的热潮。眼神不时地瞟向四周,却又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生怕在别人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狼狈。整个人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散发着浓浓的失落与尴尬气息。
姜艳红经常和干部谈话,像孙汉这种不到五十岁的干部知道自己要下来之后,不少都是孙汉这个表情。
只要过了四五分钟,艳红部长才道:孙局长啊,这几天你可以不上班了,为建设事业做了这么多年的贡献,休息几天。
孙汉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大腿。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努力思索着最佳的回答。
用力拍了拍腿道:姜部长,这个,这个组织上也没给我商量,你看我还年轻,还是想着为改革多做贡献。
姜艳红点了点头道:你的想法组织上会考虑,现在也只是职务调整,并不是说拿掉你所有的工作,等到人代会之后,县里会统筹考虑你们这批同志的安排。
和孙汉谈了话,就开了干部大会,田苗就这样成为建设局的书记,副局长。而孙汉还是名义上的局长,但人代会召开之后,也就将黯然退场。
田苗初来乍到,自然是想着和孙汉搞好关系,毕竟从面上来讲,如今的孙汉还是局长。
田苗拿着本子敲了敲门,敲了几次,孙汉才把门打开。
田苗微笑着道:孙局,再休息?
孙汉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办公室,冷漠地道:办公室里东西多,我搬东西可能要几天。
田苗知道这个孙汉在发脾气,人也不急,只是淡淡地道:孙局啊,不着急,我啊就在会议室里先办公。我刚过来,对建设领域是一窍不通,您是老前辈,要指点我啊。
孙汉淡淡地摸出了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上抽了起来,心里却暗道,自己还是有胜算的,只要周海英那边的碎石只认我老孙,他田苗整不来石头,这个县里还是要让自己当局长的。书记不过是个二把手罢了。自己在建设局这么多年,以前当副局长都是自己说了算,何况现在还要当几天的局长,完全有翻盘的机会。想通了这一点,孙汉淡淡地道:田苗啊,这个建设局我没有本事搞好,你们年轻人有本事啊。现在县里最为着急的是碎石的事,我老孙说句不该说的,只要你弄不来石头,县里就要卸磨杀驴,老孙我就是前车之鉴啊。
田苗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道:红旗书记同我谈话的时候说到了这一点,说是现在城关镇眼下已经解决了碎石的问题,这个事要做长远考虑。
听到说城关镇解决了碎石的问题,孙汉手中的香烟一下就落了下来。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
田苗继续道:是嘛,我就说咱们一个平安县,搞不来飞机大炮,还搞不来几块小石头啊。
孙汉听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就急切地道:城关镇,城关镇怎么解决的石头问题,我咋就不知道那?
田苗双手一摊,做了一个不知道的手势:您是局长您都不知道,我这刚刚来咋可能会知道这些?
孙汉顿时面如死灰,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此刻又一次彻底地覆灭。
田苗又道:孙局,既然县里重视,我打算明天的时候,到县里各家建筑企业调研一下,然后把建筑协会的事理顺。
孙汉直接起了身道:田书记,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安排,我现在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
下了班去接晓阳,晚上要在一起说大嫂的事。夕阳的余晖洒在县城的街道上,为县城披上一层温暖的橙黄色。路过地毯总公司,大门缓缓打开,工人们穿着地毯总公司的工装,有的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饭盒,有的结伴而行,谈论着一天的工作和家长里短。自行车的铃声清脆地响起,在街道上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
地毯总公司女工多,每到下班的时候,总会有些县城的男青年聚集在门口看热闹,不时地抚摸一下自己的头发装酷。如今已经严打了几次,县城的治安比以前好转不少,再加上地毯总公司的经警大队也成立了,这些人也是只敢看,不敢做出些许过分的动作。旁边的公共汽车穿梭而行,后面倒挂着满满当当的自行车。
接了晓阳,就来到了大嫂的砂石厂,大嫂早就准备了几道家常菜,看着一桌子的菜肴,晓阳顾不上洗手,轻轻地捏住了一个鸡块塞进了嘴里,吃完之后很是满足地在我衣服上擦了擦手。
哎,我兜里有手绢,你啊往我衣服上擦?
晓阳道:咋啦?衣服反正是我在洗,你激动个啥。
你在洗?你不就是接了水泡上?
晓阳不客气地道:我不接水你咋洗,如今还嫌弃我了?
建国在一旁摸了摸头道,看了看晓阳,又低下了头,看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二嫂芳芳在旁边道:晓阳啊,实在不行你就用洗衣机吧。
晓阳道:你以为我用盆子接水啊,就是洗衣机,老三真是太懒了,晾衣服洗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去扯一下,你看我买的这个风衣,都给我洗得皱巴巴的。
二嫂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道:和他二哥正阳一个样,懒得啊,我都不想说了,以前没结婚的时候,看着挺斯文一个人,现在内裤和袜子都一起洗。说罢又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大嫂端着一筐的馒头,进了屋大家就吃起了饭。大嫂很是高兴地道:咱们家就进了几车碎石,平时还打算零卖,这是一下给我们就全部定了。
晓阳道:大嫂,你还有没有碎石的资源。
大嫂道:这算啥资源啊,如今卖碎石子的都砸手里了。之前修路,大家买不到碎石,有钱花不出去。很多人看碎石挣钱,都开始囤石头,但是现在好了,石头比以前便宜了一半,别说挣钱,就是少亏点,人家也愿意干。毕竟这些石头,占地方不说,卖不出去还占本金啊。现在你们城关镇给我们定了任务,三十大车,干了这么久,还没做过这样的生意。
晓阳对数字十分敏感,粗略地算了一下就道:地区里建筑总公司的碎石,比从县里买碎石贵了两成,怪不得红旗书记坚决不买他们的石头啊。
闲说了会儿之后,又聊起了大嫂的事,具体怎么说的,晓阳把我和建国赶出去放狗去了,就不得而知。
回到了家里,晓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拉着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我顿时一个激灵,把手缩了回来道:不会又有了吧!
晓阳愣了一下,打了一个饱嗝:饱了,不想动了,给我脱衣服。
我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又有了。
晓阳双臂打开,我脱去晓阳的羊毛风衣之后挂在了衣架上,晓阳就坐在沙发上,两脚一抬,自是又把晓阳的鞋脱了下来。
晓阳倒是十分利索地自己脱下袜子,放在鼻孔下面闻了闻道:你说你三傻子,我的袜子穿一天都还是香味,你的袜子穿一天咋就这么味儿那?咱俩用的不是一种洗衣粉?
看晓阳又在袜子里面挑洗衣粉,我自是知道晚上的时候要研究基本国策了,也不说话,端着碗,洗了几根黄金草,配了一些枸杞,当着晓阳的面,就喝了下去。
晓阳看到之后,娇羞一笑道:领导,你看你,我这准备的台词,还没说那,你这就入戏了。那我去收拾床。
我一把拉住晓阳道:别别别,这黄金草可是人家谢白山送的,咱们能学马叔,黄金草要了两次,事办不成。
晓阳道,那个不怪马叔,现在国企正式的招工都要考试,马叔也没办法不是,这样,谢白山可以办到我们汽车联营公司,就算是我们借给香梅县长开车嘛。
这事就说定了?
晓阳马上跳起来,拍着我道:哎呀,说定了,姐还要去收拾床,让开!
第二天天一亮,就送晓阳去了城关镇,到了办公室之后,就看到新来挂职的副县长张云飞在等待红旗书记。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到了办公室。刚刚坐下之后,赵闻秋就拿着一沓文件来到了办公室,说道:主任,地委办秘书六科打来电话,说咱们在乡镇设置工业园区的方案是不是没向王专员汇报?
我随手翻着文件道:这个我还不清楚,一会我问下书记。
赵闻秋点了点头又道:主任,我听意思是王副专员有些不高兴。
我心里知道,估计又是觉得县里越级汇报了。就道:那我抓紧去问一下。对了,昨天庆合书记找你谈话了没?留在县委办当副主任。
赵闻秋道:主任,情况可能有些变化,县委办的副主任我当不成了,组织上考虑把我调到其他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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