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见姐姐答应帮忙,心情顿时大好,道:“姐夫不听你的话,鬼才相信,不听你的听谁的?他在外面的名声挺好,不和其他女人牵牵连连。”
“你姐夫听谁的话,排第一的肯定不是我,是宁玥。排在其后的就很复杂,他和侯卫东挺谈得来。”说到这里,刘莉戛然而止,她知道弟弟最烦听关于侯卫东的事,以前在家里偶尔提起侯卫东,弟弟就会不耐烦甚至发脾气。她观察弟弟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变脸,便悄悄转移了话题。
刘坤随口敷衍着姐姐,脑子里想起了侯卫东的种种形象,暗道:“侯卫东办石场开煤矿,分明是爱钱如命。现在当了副市长,居然没有听到有什么劣迹,这绝对不正常。这人老奸巨猾,隐藏得深,迟早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两姐弟聊了一会儿,刘莉给丈夫发了条短信:“什么时候回来?”季海洋很快就回了短信:“省财政厅的人回酒店了,现在串台去了,给侯卫东饯行,一会儿就回家。”
发完短信后,季海洋端着酒,再与侯卫东碰了一杯酒。他见侯卫东仰着脖子又要干杯,忙道:“侯市长,少喝些,你已经喝了不少,意思意思就行了。”
侯卫东接连喝了两场酒,已经带了些酒意,道:“别人的酒可以意思,季兄的酒我得喝完。”然后,他猛地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喝完。
宁玥眼见侯卫东喝了不少,道:“大家都举杯,喝最后一杯,别把卫东市长灌得太醉,留点时间让他去陪小佳局长。”
喝完最后一杯,大家也就散了。
新月楼家里,冷冷清清。
张小佳住在岭西园林宾馆,明天是全省园林工作大会,园林系统的参会人员都提前到了宾馆。她和张中原局长正在陪着两位处长打麻将。
侯卫东喝了不少酒,肠胃发胀,脑袋昏沉沉,从客厅走到书房,从书房走到卧室,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要做,让自己坐立不安,烦躁难忍。
其实,他内心相当清醒,知道自己烦躁的原因并非喝酒,而是想起了郭兰。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中,段英嫁人,李晶远走,她们经过了青春期的磨难之后,人生渐渐步入了佳境。段英由下岗女工成长为《岭西日报》名记者,丈夫是省人民医院名医,与徘徊在失业边缘的状态相比,生活发生了彻底变化。
李晶是中专毕业生,费尽心机当了沙州道桥公司副总经理,她没有留恋这个看上去还算美好的职位,毅然离职,创办了精工集团,目前她已经成为岭西省最具传奇色彩的女企业家。
与段英和李晶相比,郭兰的起点相当高,毕业于名校,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益杨县委组织部这个令人羡慕的单位,父亲是有名望的教授,对于她来说,工作尚满意,生活无压力,唯独是爱情不圆满。十年过去,郭教授意外离世,加上郭师母身体不好,往日和睦欢乐的家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每次回西区教授楼,见到花白头发的郭师母,侯卫东都要感叹数声,对这一对母女有着发自肺腑的关心。
侯卫东转了几圈,打开电脑,放了那一曲《离家五百里》,在音乐声里沉入了思绪之中。
“郭兰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是我的罪过啊。”
“如果没有遇到我,她的生活是不是会变得更好?”
“如果郭兰找了男友,我会怎么样,会觉得难过吗?”
侯卫东设想着郭兰与某个男子在一起的情景,内心便觉得如刀割一般,他暗骂自己:“侯卫东,你真卑鄙。若是男人,就要让郭兰嫁个好男人,这样她才能幸福,或者说是娶了郭兰,给她幸福。”前一种做法违背了本心,后一种做法又伤到小佳。从总体来说,他是一个性格刚毅果断的男人,唯有想起郭兰便前怕狼后怕虎,犹豫不决。
拿着手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侯卫东下定决心,拨通了郭兰的电话,结果是没有人接。再拨一次,仍然如此。
侯卫东罕见地发了一条短信:“明日到岭西”。发完短信,他将手机扔在枕头边上,酒意上涌,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益杨,沙州大学西校区,郭兰充满了无奈,道:“妈,这种相亲你千万别再安排,那个男人像什么,难道你女儿要嫁这种人?”
郭师母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为什么就不嫁?”说到这里,她抹起眼泪,道:“你们父女俩都是一个脾气,读书太多,人都变得傻了。你再不结婚,我怎么向你爸交代!”
提起这事,郭兰就觉得天空一片灰暗,胸中如塞了一大团打湿的棉絮,呼吸困难。
“妈,今天不说这事,你洗澡,早些休息。”
郭师母慢慢走回卧室,拿出换洗衣服,走到客厅,坐在郭兰身边的灰色沙发上,道:“兰兰,今天见面那人挺忠厚,又在银行工作,条件不错。”
郭兰想起见面之人厚厚的双下巴和肥硕的肚子,忍不住想吐:“妈,他这么胖,我不喜欢。”
郭师母急了:“你到底想要嫁个什么人,总得有个标准。”
郭兰不愿再说,郭师母紧紧握着手里的内衣裤,盯着女儿,道:“你是不是有对象了?有了就有了,带回来让妈看看,如果合适,赶紧把婚结了。”
唠叨了二十来分钟,郭师母终于离开了沙发,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她转身拿洗发香波,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
郭兰听到动静,赶紧跑到卫生间,见母亲仰天躺在地板上,不停地呼气。
“妈,怎么了?”
郭师母闭着眼,道:“腿痛得很。”
郭兰这才发现,母亲小腿有一个包块,明显是骨头折断形成。她完全没有料到摔跤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紧握着母亲的手,道:“妈,你别动,我先去打个电话,再来扶你起来。”
郭兰给校办主任打了电话,要了一辆汽车,她知道校卫生院靠不住,直接提出将母亲送到县医院。打完电话,她拿了一条自己的睡裙到了卫生间,帮着母亲穿上宽松衣服,再将母亲抱到马桶上坐下。一个人忙完这些,她累得出了一身大汗。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在医院,安顿好母亲,等母亲睡下,已经晚上十二点了。看着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母亲,郭兰突然感到十分困顿,既有身体的困乏,更有心理的无助。此时,她多想有一个宽厚的肩膀能够依靠。
从家里走得匆忙,手机落在了茶几上,在黑夜中,发着亮光响了两次,随后,一条短信出现在手机上。
侯卫东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查看手机,手机上没有郭兰回过来的短信,亦没有未接来电。
4月3日下午3点,侯卫东忍不住又给宁玥打了电话:“宁市长,国务院在开新闻发布会,有必要看一看,关于‘非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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