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山脚下。
沈姝顶着炎炎烈日,与云黛一同向山顶前行。
还有两三日就是秋闱了,听闻护国寺许愿特别灵验,沈姝便想着过来为裴渊祈福。
虽说前世裴渊顺利考中了状元,沈姝不该太过担心,但是这一世有太多事情被改变,谁又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越临近科考,沈姝心中就越发紧张。
因此便决定前来护国寺祈福。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上去?”云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山上这么远,走上去都大半日了,更别提天气这般炎热……”
正值八月,秋老虎猛于虎,云黛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沈姝也热得不行,可是想到既是为裴渊祈福,那就得让佛祖看到自己的诚心,乘马车上山未免也太不虔诚了。
说不得佛祖见了,就不让她的愿望灵验了。
她向云黛解释了一番,云黛听后,只能认命地继续爬山。
行至半山腰,一架华贵的马车从她们身旁缓缓驶过,云黛羡慕地看着那马车,心里渴望着自己也能坐上去该多好。
正这般想着,那马车忽地停住了脚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车帘,里面的人支着身子往外探了探,露出一张俊美如画的容颜,待看清马车后头那两道蹒跚的人影是沈姝同她的丫鬟后,不由得蹙了蹙眉。
谢承玉今日来护国寺烧香,自打忆起前世的一切后,他便来了护国寺还愿,之后便时常来这边供奉。
令他意外的是,竟会在半山腰上遇到沈姝。
驾车的青璧也看到了沈姝,他高兴道:“爷,是沈三姑娘。”
听到声响的沈姝抬眸,正巧对上谢承玉那疏朗的眉目,她神色一怔,挪开视线,便好似没看到他般继续往前走着。
如今她与谢承玉已是陌路人,他是高高在上的谢小世子,而她只是沈家庶女,他们之间已不会再有交集。
“小姐,是谢小世子。”云黛拉着沈姝的衣袖,提醒了句。
于情于理,她们都应当上前去问候一声。
沈姝道:“今日我是来为裴哥哥祈福的,不当为外人分神。”
她双目虔诚地看向远方,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上走去。
主仆二人越过谢承玉的马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到,谢承玉攥着帘子的手一紧,手背泛起一片青白。
如今沈姝对他,好似从未认识过一般。
望着沈姝的背影,他心下苦涩。
“爷……”青璧心疼地看着谢承玉。
作为他的贴身侍从,青璧自然看得出谢承玉有多在意沈姝,又知他为了沈姝有多伤心伤神,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若是在世子爷冠礼那天,沈姝未与裴渊的事被人撞见该多好。
那样世子爷就还有机会与沈姝在一起。
“这马车还走吗?”青璧大胆问了一句。
谢承玉抬头,望了眼当空的烈日,便从车厢里拿了把油纸伞,走下马车,对青璧道:“你先上山。”
说罢,便撑着伞朝着沈姝离开的方向走去。
沈姝正往前走着,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她并未回头,直到头顶的烈日被阴影遮挡,她才缓缓抬眸。
就见谢承玉已走至她的身后,为她撑起了伞。
“天气炎热,为何不乘马车上山?”谢承玉问道。
沈姝看了他一眼,拒绝道:“谢小世子,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不需要你为我撑伞。”
“是啊世子爷,我家小姐今日是来为裴公子祈福的,小姐说了,不管是撑伞还是乘马车,那都不能让佛祖看到小姐的诚心,所以您可以把伞收起来了。”一旁的云黛好心回了句。
谢承玉握着伞柄的手一僵,心下泛起一阵酸楚。
原是为裴渊祈福来了。
为了裴渊,甚至不惜风吹日晒。
他记得,前世的沈姝最是爱惜自己娇美的容颜,不管去哪里,只要日头大了,就会让丫鬟为她撑伞,总归是不能晒到自己。
可现下她却宁愿被晒黑,也要顶着烈日,徒步前往护国寺。
不知不觉间,裴渊在沈姝心中的份量竟已这般重。
他又怎能不羡慕裴渊呢。
能得到沈姝这一世的爱,是他死过一次也奢求不来的。
见谢承玉还一直撑着那把伞,沈姝便快步离开了谢承玉的伞下,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觉得现在的谢承玉怪怪的,还是少接近他为妙。
谢承玉见沈姝走远,这次他未再追上去,只是远远地跟在她的后头。
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由得想起前世,他在一个大雪天里,徒步爬着这座山,当时只为了给沈姝求一个来世。
而现在,沈姝为了裴渊而虔诚爬山的心情,与他那时又有何区别。
……
到了护国寺,已是申时,待祈完福再回去,天色已晚,沈姝便与云黛在这借住一晚。
白日沈姝为裴渊祈福时,求了一支上上签。
看到这签子,她心下稍安。
夜里睡下时,不知是因白日太过疲惫,还是求了支好签心情好,沈姝这一觉睡得极为的沉。
沉到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看见有人在佛前点起一盏盏灯,不断地诵经念佛,那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每当她要走近时,那道身影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冥冥中,她觉得那人她是认识的,可却怎么也窥探不到他的容颜。
待到清醒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沈姝坐起身来,想着昨夜的那个梦,莫名心口有些闷闷的。
但又觉不过是个梦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如今她该在意的是裴渊的科考。
想到她为裴渊求的上上签,沈姝面上扬起笑意。
果然,徒步上山的诚心让佛祖瞧见了。
三日后,贡院门前人山人海。
今日秋闱开考,无数考生正在排队接受入场的检查。
沈姝陪着裴渊一道过来,进场前,她紧张地将考篮里备好的东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缺什么,这才放心地将考篮递还给他。
“裴哥哥,别紧张,我前些日子去寺庙为你祈福了,这次科考一定没问题的。”
裴渊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看你比较紧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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