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仕亮弯了弯腰,出去寻了个可靠的徒孙,让他去跑腿。
邬皇后坐在上首,缩在袖子里的手,不停拨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高幼猊……你欺人太甚!
虽然方才圣上对她说得十分明确,做下这个决定,并非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但邬皇后心里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后宫不得干政。
长公主这句话,切切实实地扎在了邬皇后心上最软的那块肉。
这话,邬皇后没少听。
自从她拥有朱批之权后,弹劾自己的奏疏,变着法子地将这句话摆到她面前。
起初她还心有不服,时间长了,倒是麻木。
任凭谁说这句话,邬皇后都不会有反应。
可长公主不行。
她难道不清楚内情吗?
看她方才为了达成韩长祚的心愿,在圣上面前的那些说辞。
哪一句像是不懂政务的?
她清楚得很!
她分明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干政。
还不是她那个好三哥干出来的事!
即便她心里是想着要抓住这个机会,是甘之如饴。
但若是圣上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又能如何?!
这话,谁都可以说,唯独高幼猊不可以!
拨动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
邬皇后古井无波地朝着外头望去。
殿外有几株古梅,迎着风霜开得正艳,梅香飘入殿内,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
纵你梅香四溢,傲视霜雪,一把火,照样能烧得一干二净。
“娘娘,裴相到了。”
邬皇后的视线从古梅上挪开。
“嗯,宣他进来。”
“你们在外头守着,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着千牛卫拿下。”
裴文运得了邬皇后的宣召,自殿外踏入。
邬皇后抬起眼皮子看他。
“都知道了吧。”
“是,略有耳闻。”
“陛下让你撰写秘旨,你就在此处写好底稿,着人抄上去,送去公主府。”
谭仕亮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在桌上铺开。
裴文运站到桌前,提笔舔了舔砚台中的墨汁,略一思索,迅速下笔。
“娘娘,臣写好了。”
邬皇后从裴文运的手里接过,满意地点头。
“可以了,让人抄好,送去公主府就行。”
邬皇后不会在北境的边军中下手,去对付韩长祚。
她的确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私事和公事,她还是分得清的。
当下以大局为重。
收拾韩长祚,往后有的是机会,她可以慢慢等,左右她也不缺时间。
或许用不着自己出手,韩长祚就会死在战场上。
邬皇后不自觉流露出的冰冷,让裴文运心头一惊。
他与邬皇后也是老相识了。
圣上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裴文运也不会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一无所知。
皇后,这是动了杀心呐。
长公主小口小口嘬着奶茶,醇厚的香味令她口齿生津。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韩长祚。
“如愿以偿了吧?”
“这个时间,八成皇后已经将密旨送去公主府了。”
“你预备什么时候出发?”
韩长祚道:“自然是尽快,宜早不宜迟。”
再晚,北戎就开春了,只有在最艰难的时候,去雪中送炭,让人在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看到希望,才最有可能成功。
看着儿子,长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
手痒,想揍人。
“当着萧萧的面,你也是如此理不直气也壮?”
“拿命去哄人开心,亏你想的出来!”
韩长祚心虚不已。
“也没有……我就是想建功立业……”
“去你的建功立业!”
长公主气得直接说起了脏话。
“谁稀罕你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明明只要安安生生的,就能享尽荣华富贵,你偏整这些幺蛾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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