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用尽全力,在夯土路上“骨碌骨碌”地往前走着。
裴孟春全身放松,跟随马车晃动的节奏摆动着身体,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他对面,是一个双手被缚的文弱男子,正用愤恨却无可奈何的眼神盯着他。
坐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黑色铁链从她的裙摆下露出一角。。
这妇人的面容与文弱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精明又桀骜的眼神,让人一时察觉不出她与文弱男子的相似之处。
马车中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该说的,在见面的时候早已说完了。
与文弱男子不同,妇人将自己对裴孟春的恨藏得很好,只顾着哄怀中的孩子,吝啬于分给裴孟春哪怕一个眼神。
日光透过帘子晒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暗。
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
“公子,到城门的巡查关卡了。”
裴孟春睁开眼,思索一下,从马车上下来。
在关卡值守的队正,一看到裴孟春,立刻收起脸上的嚣张,一溜烟地跑过来。
“公子?您这是巡视铺子回来了?”
裴孟春点点头。
“去岁江南大灾,今岁百姓生计艰难,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队正。
“倒是你这小子,如今都成了队正,混得不错。”
何广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哪怕他官儿做得再大,在公子面前,还是当年慈幼堂里那个流着鼻涕讨糖吃的混小子。
慈幼堂里出来的孩子,也有参军的,大都是选择就近。
何广飞是京城慈幼堂的孤儿,自然是在京畿一带打转。
这些从了军的,很少会和慈幼堂的人再联系。
倒不是感情淡漠了,而是军中与其他地方不同,涉及到机密之事,管住嘴,就是保命的最好手段。
何广飞运气不错,从军没几天,就跟着自家队正,开启了守门之路。
裴孟春经常要南下去巡视铺子,何广飞便设法把自己调来了南门,借机给公子行方便之事。
裴孟春每次从南门出入城池,都能看见他,不需要对方说,也知道怎么回事。
何广飞发现,自己买东西开始更省钱了。
他原以为是孟氏商行新出来的规定,给他们这些慈幼堂出来的人实惠。
后来问了军中同为慈幼堂出来的人,才知道只有自己是这个待遇。
两头都不需要说明白,却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日常上花的钱少了,能攒下来的银钱就多了,何广飞攒了几年,终于有机会把这些银钱使出去,买了个队正当当。
如今,他手里的权力更大,一个人就管着五十个兵,整日在城门口吆五喝六,嚣张得不可一世,比官老爷还像官老爷。
不过在看到裴孟春的时候,骨子里那种质朴立刻就会迫不及待地跑出来。
何广飞说裴孟春是巡视铺子回来,裴孟春也没否认。
长年看守城门的何广飞,早就从马车上的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
所谓的巡视铺子,不过是给裴孟春找的托辞。
何广飞知道里头有人,不止一个,其中一个是女人。
通过车轮陷进土里的深浅,太容易判断出车上有多少人了。
何况方才那个女人,还故意撩开帘子,用楚楚可怜的乞求眼神望着自己,又把怀里的孩子露了出来。
这是在向自己暗示,公子挟持了他们一家三口。
何广飞假装自己眼神不好,没看见,跟裴孟春寒暄了几句后,就让手下的兵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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