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传来了李豫的声音,“父王,我可以进来吗?”
李亨随手将桌上的一册本子合上,笑道:“进来吧!”
门开了,李豫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给父亲和继母跪下,“孩儿拜见父亲,拜见母亲。”
“起来吧!”
李亨打量了儿子一眼,见他比从前显得稳重老成了许多,便点点头笑道:“我儿果然又进步了。”
张良娣为了自己儿子考虑,对李豫也格外热情,她笑着从外面亲自端进一碗燕窝粥,放在李豫面前笑道:“豫儿,这是你的。”
“多谢母亲!”
张良娣笑道:“你们父子聊,我给你们把门关上。”
她把门带上,便出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李亨父子二人,李亨笑了笑道:“做太孙的感觉如何?很累吧!”
“有一点,但我还能支撑得住。”
李亨呵呵笑了,“假如你支撑不住,就让为父去替你做,我可有经验。”
李豫心中一阵惶恐,他不知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连忙道:“若父皇想要,孩儿随时可以让位。”
李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注视着儿子道:“你真的肯吗?”
“若父亲想要,孩儿这就去给皇祖父说。”
李亨又笑了起来,“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
他叹了口气道:“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我的心早已死了,好在上天给了我一个好儿子,让他能继承我未竟的事业,你入主东宫比我入主东宫更让我感到高兴,我就担心你皇祖父对你太苛刻,俨如当年我一样,可现在看来他对孙子远比对儿子要好,不过你也要小心啊!”
李豫点点头,“孩儿事事小心,绝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那就好!”
李亨喝了口燕窝粥又笑道:“你今天见过皇祖父了?”
“是!早上开了紧急朝会,后来我又去单独见了他。”
“他怎么样了?我是说他的身体还好吧!”李亨不露声色地问道。
“非常不好!”李豫轻轻摇了摇头,“皇祖父显得非常苍老,就像八十余岁的老人,而且他的背已经佝偻了。”
“御医怎么说?”
半晌,李豫才低声道:“御医担心皇祖父再这么放纵下去,恐怕熬不过今年。”
这一瞬间,李亨眼中迸出了一道浓浓的恨意,随即消失不见,他又微微笑道:“说说回纥之事吧!最后的对策是什么?可是让李庆安出兵?”
李豫表情沮丧,他叹了口气道:“王相国、张尚书甚至包括杨国忠都认为让李庆安出兵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皇祖父不肯。”
“不肯!”李亨一怔,“那他要怎么解决?”
“皇祖父已经罢免了安思顺的朔方节度使,让郭子仪接任,又命二十九皇叔率陇右河西共七万军北上支援朔方。”
李亨半天没有吭声,他一下便明白过来了,父皇夺权的好手段啊!利用回纥之乱竟一举夺取了陇右和朔方两大节度使的兵权,他不禁低低叹了一句,“怕就怕他是火中取栗,栗没取到,反而伤了手。”
“是!我们都这样认为,李璿才二十岁,他仅仅是因为母亲武贤仪受宠而去了陇右,本身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他甚至根本没有打过仗,我担心他会被回纥一战击溃,危及整个陇右的安全,那时恐怕关中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说到这,李豫的眼睛又红了,他悲愤道:“我恳求皇祖父不要树强藩而弱东宫,将来会导致晋之八王内战,可皇祖父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已铁了心要分封诸王,父王,他若熬不过今天,我又该如何?”
李豫跪了下来,磕头泣道:“我已心力憔悴,求父亲教我。”
李亨连忙将儿子扶了起来,安慰他道:“吾儿不必担心,为父自有良策。”
李豫大喜,他就知道父亲一定会有办法,他站起身,满怀希望地望着父亲。
李亨冷笑了一声,咬牙道:“他自从纳儿媳为贵妃后,就变得昏庸无道,重用奸臣,罢黜良材,又杀汉将,自毁长安,一手造成了今天的恶劣局面,他已经无可挽回,便以不惜牺牲天下苍生和皇长孙的手段来解决危机,他明知会树强藩会造成夺位之战,却偏要这样做,无非是想把皇位保证在他儿子的手上罢了,而不管你的死活,哼!他不仁,我们也不义。”
李亨压低声音对儿子道:“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你立刻写信用飞鸽传书送给李庆安,命他立刻出兵回纥,尽快逼回纥撤军,其次我估计无论是哥舒翰还是安思顺,都不会这么轻易交出军权,现在他要夺这两人的权,就是你的机会,尤其是哥舒翰和我的关系一向不错,你可以暗令哥舒翰不要交权,这样,李璿也带不走这么多的兵,我想经过这件事,哥舒翰就会转而效忠于你,这就叫釜底抽薪,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
李豫有些犹豫,这样做似乎对皇祖父不义,李亨看透了儿子的心,他冷哼一声道:“你以为皇位争夺是什么?仁义忠孝那是史官写给后人看的,你若真这样做了,就意味着愚蠢和自杀,你自己想清楚吧!”
李豫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写信给李庆安,不过哥舒翰那边我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亨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道:“反正我闲来无事,我就替你跑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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