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脸色也拉下来,很是难看,“你们不是酿了很多葡萄白酒,这可是大事!要是不交,交了不一样的上去,到时候全家人获罪,你们家也是要被株连的!”埋怨窦清幽不舍得。
窦清幽凉凉的看着她,“二妗子也说交了不一样的酒上去,全家人要获罪。我家的葡萄白酒和梁家的不同,没有酿成一样的酒呢!”
“都是葡萄汁酿的,你们家酿成不一样的了?”黄氏不相信。
梁二智怒斥,“你哪来那么多话!?”
黄氏看他两眼阴沉,梁贵也脸色难看,抿了抿嘴,“我还不是为了整个家!”
梁大郎笑着问窦清幽,“四娘!你们家的葡萄白酒酿的方法不一样吗?拿来了没有?也让我们尝尝,看看几样酒的差别!”
“自然是带来的有。”窦清幽说完,从庄妈妈手里接过小坛子。
赵氏很快刷了酒杯过来。
酒坛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葡萄幽香伴随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几个小酒杯里都被倒上一点点。
梁大郎端起一杯,先是闻了闻味儿,又抿了一口,“除了颜色,没有啥大不同的。”
这批白兰地刚储藏了半年,浅淡的金琥珀色,不仅芳香,酒味儿浓郁而火烈。
梁贵只闻了味儿就知道差别,等喝一口,就知道不一样,“和我们家的葡萄白酒不一样!”
梁二智喝完也说不一样,“色香和酒味儿都不一样。”
“这个酒要用橡木桶藏上十年,味道会更加醇厚而绵长,丰富甘醇。”窦清幽点头。
梁家酿的葡萄白酒其实也不算差,储藏上一年两年再拿出来,酒味儿也会更加甘醇。只是商量后,为保住皇商的位置,少数服从多数,把葡萄白酒作为贡酒进献上去了。
马氏看着窦清幽,“四娘真是厉害,这不单单是天赋高了,这些复杂的酿酒方法,你大舅三舅都试不出来,你一伸手就试酿出来了!”
这话让黄氏又想到了结亲的事,心里很是不悦。梁二智个混蛋!妹妹家的就是好的,外甥女就是好的!她儿子又哪点不好了!?
“我不过是试炼的次数多,熟成生巧而已。家里酿坏的酒也不知凡几,都赏给下人喝了。”窦清幽淡声道。
梁家在大力搞发展,窦清幽却自有一套发展套路了,有容华和秦家帮衬,她最多的时间都是用来钻研酿酒了。
“先试试看看咋样!这个酒跟之前进贡的葡萄白酒太不一样,根本不能送上去!”梁贵直接发下话。
梁大郎看看他,抿了嘴不再说话。他也喝出这个白兰地的和家里进贡的葡萄白酒不一样,她们家留着这么好的酒,到皇商选拔的时候,梁家的果酒皇商怕是就要异位了!
窦清幽换了衣裳,直接和梁贵,梁二智几个就忙起来。
用葡萄酒再蒸馏提纯,窦清幽之前试过,葡萄酒的好坏也影响蒸馏后的酒的质量。
再试了三次后,终于成功了。
和之前进宫的葡萄白酒稍微有点差异,但差异不大,口味儿上也有不一样的独特的味道。
“就按这个方法来蒸馏炼酒!”窦清幽尝过之后,就让梁贵和梁二智几个开始。
连忙了几天,两千斤的葡萄酒只蒸馏炼成了四百多斤。
梁贵看着几大坛子的酒,吁了口气,心也放了下来。
“这酒和年前进献的葡萄白酒也不一样,比不得那时候的,到时候上面要是怪罪下来咋办?”梁大郎担忧道。
“要是交了好的葡萄白酒,不就是没问题了吗!”黄氏也接话。她看她们家就是不舍得,不愿意帮娘家!好处都没少了她们的,等到关键时候了,却只想自私自利!
窦清幽垂下眼,“以后我们家的酿酒方子不会再分享了。大表哥你们也多放些心思在研制新酒上吧!”
梁大郎愣了愣,神色说不出是个啥样子。
马氏和黄氏几个人也都神色各异。
赵氏看着,暗叹口气。早知道有这一天,就是没想到这么快。看了看黄氏和梁大郎,马氏,又忍不住叹了叹。
梁二智也半晌没说话。
樊氏张了张嘴,看向梁贵。子孙不争气,媳妇儿搅家,他们家就算是当皇商也当不好!指望老头子和兄弟仨累死,都不够拖后腿的!
梁贵沉着着脸,抿着的嘴让法令纹更深,额纹也挤在一起。
气氛有些低沉压抑,窦清幽抬起眼看向众人。
黄氏难看着脸也说不出话来,想说之前她们酿酒是跟梁家学的,又想到是她先捣鼓着酿了葚子酒才出了果酒,她不想承认,也说不敢说出来。
梁贵深吸了口气,看看马氏妯娌和梁大郎几个,“你们都有啥说的?”
黄氏想说,看了看梁二智,抿着嘴没有吭声。
“爷爷……”梁大郎看着他,神色纠疑。
梁贵沉沉的看向他,“你说!”
梁大郎迟疑着,看了眼窦清幽,“咱们两家一直都是合作着来的……韶州府的酿酒坊还是分了份的。荣辱都一块的…”看着梁贵有些失望的眼神,他说不下去了。
荣光的一直都是他们梁家!她们虽然也跟着沾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荣光。
梁贵收回眼神,直接沉声道,“等到明后年,皇商再选拔,我们家就退出来!有能者居之!”
梁大郎,马氏,黄氏几个都大惊失色,“爹!?”
“爷爷!?”
“咋着?你们没有能耐,还想一直贪别人的功劳!?”梁贵怒不可遏,拍在桌子上,砰的震响。他真后悔,一开始就不该接了这皇商的差事!荣耀是荣耀一时,可家里却也因为这份荣耀,心都变坏了!底下的小辈没有能顶事儿的,梁家到下面他们手里,就毁了!
屋子里的众人都被他突然大怒训的不敢吭声。
窦清幽站起来,“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们两家是最亲的亲戚,自然是不能反而成仇怨了。我娘虽然明白些大道理,但想着是自己娘家,所以也毫无保留。不过事情也没有一成不变的,谁强都不如自己强!我娘虽然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可也为母则更强。梁家子孙繁茂,更应该自己强盛起来,才能不至于大厦倾倒。”
马氏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娘成了亲,倒是变了些。”
质疑陈天宝从中作梗?窦清幽弯起嘴角笑了笑,“我和唐宛如和表姐一块都酿酒,感情要好,可也经常酿了酒来比拼一二,为求进步提升,唐宛如每日里在家钻研试酿,唐太太都说费的东西都供不起她了。表姐也在家里潜心研酿果酒吧?”
外围站着的梁玉娘听这话点点头,“我手艺不如你也不如唐二小姐,就想把酒酿的更好。”
“我们现在酿的果酒还是甘蔗酒的,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完全可以把那些果酒酿的更好!”窦清幽提出。
虽然她这样说,可几个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多好。像是皇商要被她们家抢走了一样!
窦清幽看了看,就提出告辞。
梁二智也跟着起来,“我送你,四娘!”
“不用了,二舅!庄妈妈会赶车呢!”窦清幽笑笑,吩咐庄妈妈去套马,她去拿行李。
樊氏和赵氏也忙起身,留她再多住几天。
窦清幽笑着推拒了,“已经住了好些天了,我也该回去了!等姥爷开始动工盖梁家大院,我爹娘肯定要过来的!”
看她随口说着爹娘,那就是已经和陈天宝的关系亲如父女了,马氏深深看着她。
梁二智帮着套了马车,还是要送她。
“梁二爷不用麻烦了,奴婢的马车赶的比你还好呢!”庄妈妈笑一句,拿着鞭子,扶窦清幽坐上马车。
她拉着缰绳,喊了一声,甩着鞭子,就把马车稳稳的赶走,离开了梁家沟。
留给梁家的问题却笼罩在梁家上空,低低的压着,每个人心上都沉压压的。
“都给我好好想想!看看你们以后该咋办!酿不出新酒,酿不成好酒,拿别人家的酒进献上去,也是欺君之罪!”梁贵简直怒愤万分。有些人能共苦,因为大家都贫苦,也就没啥说的了。却不能同甘!私欲大!贪心更大!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也不敢这个气头上吭声。
窦清幽回到家,跟梁氏和陈天宝也说了这个事。
梁氏就问梁家人的反应,“都说了啥话?说以后咋办没?”
窦清幽笑着解释,“姥爷说,等皇商再选,梁家就退下来,有能者居之。”
梁氏撇撇嘴,不是撇她爹,“你姥爷是个心里清楚的,只怕这话说出来,有人恨你姥爷偏着咱们家,心里怨恨上咱们了呢!”
陈天宝看看,皱着眉道,“这个事也的确不能再这么下去的!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多了,哪天不给了,就没有恩情,只剩仇怨了!要是皇商再选,梁家没有选上,心里也肯定会不舒服。”
“当初我还不舒服呢!”梁氏翻了一眼。几样主要的果酒都是从她们家拉走的,她心里不舒服,她有说啥了!?
陈天宝笑笑,“这事人之常情,搁在谁身上都不会舒服了的。但也都会想通的!现在到皇商大选还有两年,各看造化吧!”
皇商说的是五年一选,但因为各家族都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只要梁家不出差错,每年酿了好酒上贡;只要没有人撬墙角,暗中使坏。梁家还是可以保住皇商的名头。
窦清幽之前想拿到皇商,也是想在三年内摆脱杜启轩和杜家。但跟容华合作后,从他那里拿了一万两,投注到葡萄庄园,她们家的规模已经上升了一个档次,以后只用专心酿酒,每年赚些钱。把注意力投在培养窦三郎和窦小郎身上。
梁氏不以为意,“就算咱们家不争不抢,梁家有那么几个拖后腿的,想造化好也难为!”
“咱们家以后得好好造化!全力挣钱,供三哥和小郎长生他们几个念书科考!”窦清幽笑。
梁氏也盼着呢,今年就大比之年了,到秋闱也没多少日子,“家里今年可不能有事,你哥得好好用功,参加今年的秋闱!”
“家里有事儿都由我顶着呢!”陈天宝也道。
也确实,有了他,很多事由他出面,也更好办了。总比之前不是靠人家,就是有李来祥作为大管事出面,或者等着窦三郎沐休回来。
梁家交了新一批的贡酒,还有一百斤梁贵试酿的半干红。
梁玉娘跟窦清幽亲近,和唐宛如几个女娃儿一块讨论酿酒,窦清幽说到餐前酒,佐餐酒和餐后酒,梁玉娘觉的很精细,回来说了一嘴。
上头要五百斤酒,梁大郎就让人拉了那一百斤的半干红,说是餐前酒。
然后被一块交了上去。
梁贵突然没心思盖梁家大院了。
可定好的吉日却很快到了,石料木料等用物早就齐备了,工匠也都从过完年就开始准备着了。
梁家大院正式开工。
梁氏和陈天宝带着几个娃儿过来。
陈天宝要来帮两天忙,之前洺河畔盖院子和作坊梁家兄弟就来帮忙了,所以他也要象征性的帮两天。虽然有工匠在,也都用不着他们上手,心意和礼节在。
梁氏却明显感觉家里对她们家的态度变了,不如以前热情,黄氏和马氏看她的眼神也都透着凉意和怨怒似的,虽然脸上笑着,她又不傻,感觉不出来。
村里的人倒是都高兴的羡慕,这梁家大院占地好大,顶的上村里好几家的院子加在一起了,真是气派!
这边正忙着打夯,那边赵成志赶着骡车过来报信儿。
看到他过来,梁家人的态度都不好。
赵成志看着就道,“我是来报喜的!二娘昨儿个晚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是你们梁家第一个重孙子呢!”
村人都面面相觑,又看着马氏。
马氏脸色却难看无比,悔恨还是痛怒,看着赵成志,眼神阴冷一片。
梁氏过来几步,“这得了个孙子,大嫂可要去看看?二郎只是被大哥气愤下分家出去的,又不是赶出了家门不算梁家子孙了。”
“既然分出去自己自食其力,啥事都不用来找我过问!”马氏是坚决不承认窦二娘是她儿媳妇的!就算那孙子是她小儿子的骨血…也是那个阴毒贱人生出来的!
赵成志有些心凉,“二郎只是分家出来的,你们就算再怨恨二娘,小娃儿总是没错的!那是二郎的亲生骨肉啊!”还以为生了娃儿,要是个孙子,梁家也会转变些,没想到马氏却是更加怒恨了。他眼神就看向梁氏。是她挑拨!?
“滚!”马氏怒恨道。
赵成志也怒了,“你们不就是听了她们挑拨,觉的二娘阴险恶毒,到底是谁阴险恶毒!?你们偏听偏信,怨恨二娘,二郎能也有错!?你们连自己儿子孙子说的话都不信一点!?”
“咋着?你这是想在我们家闹事?”梁二智站出来,“窦二娘是啥人,老窦家是啥人,包括你是个啥样的人,我们自己有眼睛看,也都清楚的很!”
赵成志怒呵着,哼声冷笑,“好!你们有种直接把二郎他们三口逐出家族!反正二郎不得你们的心,也被赶出去了!十两银子,连本好书都买不了!更何况他还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大比!你们能!你们行!二郎以后科考,我们家供他!”撂下狠话,怒骂完,转身就走。
马氏两眼腥红着,怒恨的死死掐着手,眼泪忍不住。是啊!今年的秋闱大比,小儿子还要下场参加科举呢!要是不中,就得又等三年!
梁氏可不管他们那么多,不打主意到她们身上,她是忙的没有空多理会的。吃了饭,就领着窦清幽几个娃儿先回去,留陈天宝下来帮工。
赵成志回到县城梁二郎和窦二娘租住的小院,就说,“你们家里正在开工要盖梁家大院,我去的不是时候,你娘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多说。我把你今年要下场参加秋闱的事告诉了他们,你娘哭了,你那个大姑……”说着轻哼了声,“你怕是得罪了她,你们就算有了娃儿,想要回家正常过日子,也难!”
梁二郎握紧拳头,心里的怒愤已经积压到一定的程度,脸色难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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