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小郎见她脸色变了,直接拿着东西上了山。
“走吧!”陈天宝叹了口气,带着她也上去。
半山腰上,小坟包都不显,只有一颗长大了个松树。
窦小郎熟门熟路的过来,在坟前烧了纸钱金箔,“小六儿!今儿个娘也来看你了!哥也趁这个机会,给你换个新家。”
梁氏越来越震惊,心里惊慌起来,“啥小六儿!?这里面埋的谁?”
“你自己挖出来看看!”窦小郎把铁锹给她。
梁氏向后退了一步。
窦小郎看她不敢动手,脸色发白,自己拿着铁锹开挖。
陈天宝看看,接过铁锹,“我来吧!”小娃儿夭折不仅不让进祖坟,都是随便一包掩埋了,他当初埋小六儿的时候,也只是自己钉了个小箱子把他下葬了。他知道埋在哪里。
因为怕大水冲刷掉石土,所以埋的很深。陈天宝足足挖了一刻钟多,这才挖到已经快腐烂的小小木匣子。
窦小郎又祷告了两句,上来打开。
八年了,不仅那个自己钉的小箱子腐化了,里面也只剩下些几近化完的婴儿骨头和骨灰,还有梁氏做的小衣裳。
“啊……”梁氏惊叫一声,一下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一头冷汗。
窦小郎看看她,幽幽道,“这才是真正的小六!是我们亲弟弟!”
梁氏惨白着脸,摇头不相信。
陈天宝过来扶她起来,温声解释,“当时娃儿情况不好,四娘怕你有事,要守着你,我和三郎抱着小六儿,还有陈婆子一块去了县城。只可惜我们赶到之前,小六儿就已经不行了,最终也没有救治回来。回家的路上,我们就听到路边有微弱的哭声,就捡到了个娃儿,看他身子孱弱,却能救得活,就把当做小六抱了回家!小六儿就被我葬在这,怕不好找,种了棵松树在这。前三年,四娘她们兄妹都还在寺庙给小六儿超渡。你当时状况不好,看你那么离不了小六,也就不准备把这个事说出来了。”
梁氏踉跄着站不稳,脸色惨白滞愣的看着小箱子里已经快化没的尸骨和她熟悉的针线,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窦小郎给小六儿换了个坛子,重新安葬了。
梁氏跪坐在山上,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精心呵护疼爱长大的儿子,不是她生的儿子!而是捡来的!她真正想疼宠的儿子,早在出生之后就没了!还孤零零埋在这里八年,她一点都不知道!
等回到家,梁氏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觉的眼泪都快哭干了,可只要一想,眼泪还是忍不住能涌出来。
陈天宝安慰她几句,又说起老窦家的小六,“四娘和三郎一直在查他的身份,却一直都没有查到,不知道是谁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所以才借着这次他泄露生死攸关,那么重要消息的机会,把他赶去老窦家。磨砺好了,也不在乎多他一个。要是真有危险,起码咱们家人都少一分危险!”
梁氏闭上眼,眼泪突突落下来,痛心万分。
那边没有找到梁氏的杨凤仙和刁氏又过来了,要把小六送回来。只是小六被窦清幽怼了那么一回,不愿意再回来。家里人不去好好接他,他就不回来了!
梁氏刚知道真相,经历打击,哪里还有精神气应对杨凤仙和刁氏,而这个小六?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办!
陈天宝直接出来做恶人,对外宣布,小六不遵家法,跟窦传家和杨凤仙勾结,逐出家门,不再让他回家!
这消息一出来,顿时震惊了四乡邻里。不少清水湾的村人在老窦家见到了小六,正在纳闷猜疑小六为啥在老窦家,各种猜想,没想到却是被逐出家门了!那可是亲生儿子!梁氏竟然把他撵出门了?陈天宝这后爹一直当的都很不错,窦三郎他们兄妹也一直对他评价很高,又咋会突然逐小六出家门?难道是露出了真面目?之前都是做样子的?
一时间流言纷起,不少人都在议论恶意揣测陈天宝,说他就是心怀不轨才娶的梁氏,现在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容不下窦传家和梁氏声的子女,借机把小六逐出家门。
窦小郎知道肯定会有人谩骂,再有人添油加火,对陈天宝名声很是不利,就想出去解释几句,也给他做个证明。
陈天宝就不让,“她们说就让她们说,爱骂就让她们骂。现在能骂我,也正好有个更合理的借口。若是老窦家胆敢异动,或者那背后的人跳出来,不是正中我们下怀!?”
“可是我们若不管,那些话肯定会越骂越难听的!”窦小郎皱着眉道。
“不怕!不就是被骂几句!要分得清轻重!再说骂几句也不算啥!”陈天宝说着笑了笑。
窦小郎只能皱着眉点了头,“下面就看他们啥动作吧!我们也不能啥事都靠四姐!”
陈天宝肯定的点头,“四娘从小就肩负太多,还是个小娃儿!现在她已经出嫁了,那边的事都忙不过来,她还要养着,我们能办的,就不要多拉四姐了!”
窦小郎应声。
家里的消息,窦清幽也很快知道了,看了看就放置在一边。窦小郎也不小了,也该学着撑立门户,解决家里各样问题了。
“我们再快些吧!这样在水上悠荡,半月都到不了京城!”
燕麟看看她,“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没有不舒服,不碍事!”窦清幽让他放开速度航行,不然还要再多耽误几天,而她到了京城之后,只怕也更显怀。即便天冷了,能穿厚衣裳遮住,也不方便了。
燕麟安抚的搂着她,“好!我们快点!你要是不舒服,必须得告诉我!每顿的饭菜也要好好吃!”
窦清幽乖乖应声。
本来就是快船,放开速度,很快就赶到了京城。
而此时,乡试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江南科场闹的动静也更大了。
加急消息送过来,榜上出现了好些富豪盐商子弟,有些甚至还不通文墨,却都中了乡试。而那些学识兼优的学子却很多落榜。
“尤其是苏州学子,更是纷纷叫嚷考官收受贿赂,买卖功名!一起起哄闹事,还有人把贡院改成了‘卖完’。还有……”秦旭说着顿了顿。
“说!”燕麟直接道。
秦旭应声,接着回禀,“那些落榜学子,抬着财神像游街,把财神像换到了文庙。以此讽刺科场不考学问,全靠花钱买!更是不少讽刺谩骂的诗词。有人上奏,说赵晋是都督的人,收受的巨额贿赂都进献给了都督,是都督在背后操控此次科场舞弊!奏本还有几天到京城,需不需要先截下?”
“不需要!让他们奏上来!奏的越多越好!”燕麟直接吩咐。
“是!”秦旭不知道为啥他从订婚前就开始爱惜名声了,现在咋那么喜欢奏他骂他。难道骂起来比较有感觉?
燕麟鹰眸斜他一眼,“做奸臣的感觉,不要太爽啊!”
秦旭嘴角抽了抽,“你这样,夫人会怎么看你?”
“你不懂!”燕麟直接弯起嘴角。
秦旭觉的他又被鄙视了,不就是没娶媳妇儿,他已经被鄙视很多次了!
回禀完事情,就出去找到正忙的薛尧,“都督总是鄙视我不懂男女之情!”
薛尧诧异的看他,“你本来就不懂啊!”
秦旭:“……”
薛尧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别灰心!说不定就有哪个眼神特别好的看上你了!”
秦旭似是有些不太明白的点头,“噢!”
薛尧忙的事还没做完,就转身打发了他。看他离开,摸着下巴琢磨,他又该给他家小白粟写情书了,不然给他戴了绿帽子咋办!
江南考场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报上来,闹的越来越凶。副考官赵晋和主考官左昌明互相上奏揭发,称对方受贿卖功名,说自己无辜冤枉。
明启皇帝接到奏报,龙颜大怒,立马派了督察御史和大理寺官员彻查。召了严不疾问话,又招了燕麟。
窦三郎急匆匆的赶过来,正见到汪泉来宣燕麟入宫,他话也不好问了,就过去看窦清幽,“歇过来没?”
“还好!船走的慢,已经歇过来了。”窦清幽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来的事,“是不是因为江南科场舞弊案?”
窦三郎皱着眉点头,“赵晋是燕麟的人,左昌明是老师举荐的,皇上刚刚召见了老师。”
窦清幽应声,“左昌明和赵晋都是两榜进士,尤其左昌明,深得严老大人看重,只要他没有伸手,这件事三哥也不用多问。”燕麟要借此机会清理江南官场,也要给程居迁一党个严厉打击。左昌明最好不要伸手,否则严不疾也会被牵涉其中。
窦三郎沉吟,“左昌明两袖清风,很是清廉。若是有事,那赵晋更危险!”
窦清幽没有见过这两人,赵晋的夫人她见过,出手送她一套珊瑚镶珠头面,也很是阔绰。她还真说不好,“要不三郎留下吃饭,等会燕麟回来,看怎么说!”
窦三郎想了想,点头应声,又跟她说起家里的事,“我这边消息慢点,给家里的信估计刚刚到,你这边又接到什么消息没有?”他担心小六一直怨恨,消息让刁氏和窦二娘她们知道,肯定会坏事。
“我在家里留的有人,她们要是有动静,我这边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窦清幽道。
窦三郎眉头皱着化不开,“这件事也必须得早作打算。”想到这,他有些心里气怒。燕麟不知道葫芦里卖啥药,一点不着急!容家就在汝宁府,而齐家又和白家结亲,那消息就算在压制,也很容易就能传出去。
窦二娘却没有把消息告诉白家,也没找容家,她把消息告诉了梁大郎。让她们自己斗!她就在一旁看好戏!
梁大郎一接到消息,那边小六被逐出家门又是确实的事,顿时就震惊了。窦四娘怀孕了!?燕麟不是太监!那她们……岂不是欺君之罪!?他心里一下子就激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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