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捏须道:“当然是后日,怎么会是三日后。”
万历十九年十月,申时行,许国先后离京,王锡爵居乡滞留不归。
王家屏继任首辅,赵志皋,张位补位入阁。
朝堂政局变动极大,一时令朝堂上下官员们无所适从,不知何人在朝主张。
十月,朝廷颁新二十年大统历于天下。
礼部都给事中胡汝宁上本,倭夷与浙直闽广相对乘风扬帆数日即至,宜选求名将,并增设战船广募水兵于登莱,闽浙各地布防,内阁不能定夺,旨下兵部商议。
同时户部尚书杨俊民上本请效淮南法在淮北复制纲运法,内阁奏请附之,但天子却留中没有批答。
三边经略郑洛与总督魏允贞在对于火落赤部战守之事上起争执。此事申时行主和,后许国代理首辅,从于清议让主战的魏允贞为总督。
郑洛与魏允贞一直有所冲突,这一次保荐郑洛,魏允贞的申时行,许国同时去位,一时在对火落赤部的战守之事上,朝廷无人主张,二人相互指责对方打起官司来。
也是这时应天巡抚李涞被袁可立弹劾去位。
袁可立以七品之卑斗翻四品之尊,推官参倒巡抚,这是官场上前所未有之事,一时袁可立因为不畏强权而名声大噪,为士林读书人敬仰。
苏州百姓对袁可立更是敬佩不已,在另一个时空里袁可立因此入苏州府名宦祠,与文天祥,况钟,海瑞,于成龙,林则徐并列,也是明清二百余年来唯一以推官身份入名宦祠的官员。
而于此同时,京中一角一处院落里。
数人正在开怀畅饮,他们分别是江西临川乐新炉,湖广人胡怀玉,福建人王怀忠,徽州人汪釴,以及乐新炉的临川老乡汤显祖。
乐新炉站起身举杯道:“这一杯酒为奸相申吴县的狼狈回乡而贺!”
众人一并举杯饮之。
作为此地主人的汪釴端酒道:“申吴县狼狈回乡固然可喜可贺。只是吾同乡许次辅也因国本之事致仕,实在是惋惜。”
乐新炉叹道:“是啊,许次辅于国本之事上为天下官员发声,如此直臣,天子不能为天下留之,反而与申吴县同去实在可惜。”
众人都是叹息了不已,乐新炉道:“这是有得有失,说来这一次若非义乃在乡收集申吴县枉法之事,在京中广为流传,在士林之中造成声势,申吴县如此奸恶之行,恐怕不能公之于众,我们一并敬义乃一杯。”
听乐新炉这么说,汤显祖连称不敢,但众人都是举杯贺之。
汤显祖知这几位都是京中名士,不由心底高兴,觉得自己为天下尽了一份力当即道:“申吴县于国本之事上首尾两端,多亏罗大人拿了他的揭帖仗义揭发,这才让权相去位。至于汤某之所为,实扳不倒他,愧对各位赞许了。”
“诶,汤兄不要过谦。”
“听闻汤兄是当今大宗伯林侯官至交好友,而弹劾应天巡抚李涞的袁可立也是林侯官得意弟子,你们二人一里一外为扳倒奸相可谓立下大功啊!”
汤显祖听了这话,似觉得不妥,当即道:“此事都是汤某主张,于大宗伯没有任何关系。”
“诶,汤某哪里的话,莫非你是信不过我们吗?林侯官这一次能大义灭亲,为天下官员发声除去申吴县,我等也是佩服不已啊!”
汤显祖道:“几位莫不要不信,袁可立之事汤某不知,但汤某所为此事绝对没有大宗伯授意。”
“汤兄这么说,是不把我等当朋友了。”
汤显祖要坚持解释,但几人又是上前劝酒。
汤显祖一时也难以分说。
而就在这时突听得院外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院子主人汪釴闻声立即吩咐一旁的下人道:“赶快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下人应声而去,汪釴向众人强笑道:“诸位勿慌,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我想就是官差也没有不问青红皂白的道理。”
哪知汪釴这话话音刚落,出去的几位下人即被人推进了屋子。
但见一群头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番子冲入了院中。
“你们是何人?我乃……”
话音刚出说话的人即被人按在地上。
为首的番子道:“吾乃东厂的人,尔等犯了事尔等自己心底清楚,不要呱噪,否则有你们苦头吃。”
一听说是东厂的人,在场的士子无不心底暗暗叫苦。
饶是乐新炉这样的胆子大的人,也是不由双腿打颤。
“押回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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