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回来三天了,准时上班,到点下班,下班之后要么和谢玲玲一起逛街,要么跟苏主任或陈洁一起吃饭,虽然韩朝阳不在身边,黄莹过得倒也充实。
昨天跟陈洁约好今晚一起去看电影,骑着电动车匆匆赶到警务室,竟遇到一个很久没见的熟人。
“莹莹,赶快去后面洗手,这是贝贝带的,可好吃了!”陈洁兴高采烈地打起招呼,见小康正偷笑又急忙抽出纸巾擦嘴角。
“莹莹,这是你的。”张贝贝指指一小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蛋糕,起身帮她掀开接警台盖板。
“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有空回来的?”跟韩朝阳回了一趟青山县老家,“坐实”了老韩家少奶奶的身份,并且经历过盛滟雯找上门的事件,黄莹不但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对韩朝阳一样有信心,对张贝贝自然没之前那样的看法,微笑着问了一句,走进办案区拆起蛋糕盒。
“不干了,不是老板炒我鱿鱼,是我炒得老板。”
“为什么?”黄莹很意外,拿着小叉问:“旅行社不是挺好的吗,可以天天玩可以到处玩,而且你学得就是旅游专业,还有导游证!”
“导游没你想得那么光鲜,我刚辞掉工作的那家旅行社主要是地接,我们这些导游一分钱基本工资都没有,还要给他们交钱。《旅游法》颁布施行这么久,说好的‘打击零负地接’,结果还是那样,甚至愈演愈烈。别说想赚钱了,想生存下去都得坑人,你们说我能干那样的事?”
理想太美好,现实太残酷。
张贝贝轻叹口气,一脸无奈。
黄莹愣了楞,似懂非懂地问:“接团要给旅行社钱?”
“不给钱人家能把团给你,行话叫人头费,一个人五十,一车四千多,算上游客吃饭、住宿和交通费真上万,不带游客去购物拿点回扣,连本钱都赚不回来,现在人又特反感购物。跟车实习了几天,我算明白了,这一行没前途。”张贝贝没再唉声叹气,而是有些如释重负。
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
黄莹虽然不是导游,但对旅游行业内的潜规则并非一无所知,吃完嘴里的蛋糕笑道:“不干就不干呗,你又不是过不下去,光存款利息就够你过得很滋润了。”
“是啊,像你这样的小富婆用得着给人去打工吗?”陈洁噗嗤一笑,对此深以为然。
“我算什么富婆,钱越来越不值钱,几百万算什么。”张贝贝坐到她身边,笑盈盈地说:“而且不能总不买房,买套地段稍微好一点,面积大一点的房子,再装修一下,那点拆迁补偿就没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黄莹好奇地问。
“明天再去人才市场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份靠谱点的工作,”张贝贝用小叉挑起纸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小块蛋糕,突然笑问道:“你老公呢?”
“一来就问我老公,是不是对我老公有意思?”黄莹忍俊不禁地调侃道。
“就你把他当个宝,我就是随口问问。”
“在老家呢,明天就回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正插科打诨,苏主任拿着一叠刚打印好的表格走了进来。
张贝贝带了好几盒蛋糕,其中有一盒就是给苏主任的,考虑到郑欣宜明天才来,特意让去东明小区帮厨的保安带过去放在食堂的冷藏柜里。
苏娴和黄莹刚来时一样问起她的近况,吃着美味的蛋糕大发起感慨,声讨起具有各种黑幕和潜规则的旅游业。
张贝贝是来玩的,不是来诉苦的,并且她实在算不上苦,急忙换了个话题:“苏主任,我是从人民路过来的,过来时见其它地方都拆了,就纪念堂没拆,留那一小块做什么?”
“不是不想拆,是那块地没人要。”
“为什么?”
苏娴擦擦嘴角,耐心地解释道:“纪念堂那一片儿本来就不在交通枢纽的规划区域内,别看离未来的高铁站和长途东站那么近,近得只隔一条小马路。区里开始觉得位置好,肯定有开发商要,结果没开发商要,连续流拍好几次。
归纳起来两个原因,一是那块地面积太小,只能盖两栋楼,起拍价又不便宜,开发商可能觉得投资和收益不成正比;二是那块地其实是一片墓地,纪念堂本来就是朝阳村的村民们安放去世亲人骨灰的地方,开发商既觉得晦气又担心房子建起来没人买。”
黄莹也是第一次听说,禁不住问:“不拆了,就这么闲置?”
“关键是拆了卖不掉,贱卖又影响周边的地价,”苏娴放下小叉子,轻叹道:“地征了,坟迁了,安放在纪念堂里的骨灰也移走了,照理说那儿应该归区里的投资开发公司管。结果人家嫌晦气嫌麻烦,让我们社区照看。如果给钱我倒是可以安排两个保安,关键他们不给钱,说什么把使用权给我们,说能利用就利用。”
黄莹同样觉得区里的投资开发公司做事不地道,禁不住嘀咕道:“他们也真想的起来,那是一片坟场,晚上一个人都不敢从那边走的,坟场怎么利用!”
“谁说不是呢,我也懒得管,不就是几栋阴森森的空房子和一小片树林嘛,谁愿意谁去住,谁想砍谁去砍伐。就算变成流浪汉聚集的地方,就算那些树被砍得一颗不剩,也不关我们社区的事,反正我们没帮他们照看的义务。”
陈洁一针见血地说:“苏主任,人家根本不在乎你说得那些,人家在乎的是地,谁还能把地搬走?”
“这倒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贝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直到黄莹捅她胳膊才反应过来。
“贝贝,想什么呢?”苏娴好奇地问。
“苏主任,我想把纪念堂租下来,不过租期不能低于八年。如果想提前收走,得赔偿我的损失。”
“租纪念堂,租那块坟地?”黄莹大吃一惊,一脸不可思议。
“嗯。”张贝贝越想越觉得可行,嘻嘻笑道:“我没开玩笑,我想把那儿租下来创业。苏主任,您支不支持?如果支持,能不能别把租金定太高。实体经济为什么越来越不行,不就是各种费用太高吗,其中主要就是人员工资和房租。”
谁会傻乎乎的去租放了二十几年骨灰的纪念堂?
谁会傻到去租一片刚把坟迁走的坟地?
苏娴从未奢望过能把那么晦气的地方利用起来,笑看着她问:“贝贝,你现在也是我们社区的居民,你要创业我当然支持,而且全力支持。关键那儿能做什么,你把那儿租下来能创什么业?”
“开旅社,青年旅社,按床位收费的那种,”张贝贝觉得成功的几率很大,不无激动地说:“我可以把纪念堂内部改造一下,那么高的房子完全可以改成两层,可以多隔几个房间,多设一些床位。纪念堂后面的绿化那么好,再搞点花草,真是闹中取静、鸟语花香,旅客们可以在树林里和花园里发发呆、烧烧烤、聊聊天……”
“把跟公墓差不多的纪念堂改造成青旅,亏你想得出来!”
“我学得就是旅游,过去这些天几乎天天跟宾馆酒店打交道,而且我上学时经常出去旅游,出去旅游时没少住青旅。对那些喜欢穷游的文艺青年而言,有既便宜环境又好的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谁会在乎那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的。”
张贝贝诡秘一笑,又眉飞色舞地说:“以前是纪念堂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以作为一个嘘头来宣传。多神秘,多恐怖,很多人真有猎奇心理。嗯……真要是能搞起来,我一定要搞一个晚上去后面树林讲鬼故事的节目,肯定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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