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尚书见太子朝他投过来求救的目光,他右手拿着杯盖在杯沿上刮了刮,轻轻的撇去了茶叶,缓缓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众位大臣就别拘谨了,太子虽然年轻不会处理朝政,这不是还有我这个辅政大臣吗?有事就尽管奏来。”
话音刚落,那些大臣好似才活过来一样,这才有了反应,交头接耳起来,片刻,就有大臣立即上前说道:“启禀太子,珲城知府之位还空缺着,理应早日调选一个大臣前去任职才是。”
太子有些不悦,这些人,竟然要听钟达发话以后才肯出来说话,他们这是半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太子啊。太子只得隐忍着不发作,既然有人出来启奏,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人安插到珲城去。
太子连忙开口道:“这个位置确实空缺已久,本太子认为姚闻大人正好适合前去任职,本太子明日等会儿就给他准备任职文书。”
“微臣认为姚闻大人并不合适!”朝中另一个大臣立即站了出来,直言对太子的建议提出了反对意见。
太子正要反驳,想说一说姚闻的优点,多安插一点自己的人也好。然而太子嘴巴刚刚张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些大臣就纷纷上前来数落姚闻的缺点,直接将姚闻说得一文不值,弄得太子再也无法开口让姚闻去任职了。那些人甚至还提出以姚闻的能力,着实不能胜任四品,应该降级成为一个九品芝麻官。直接将太子给堵得百口莫辩,气得七窍生烟。
太子只得咬牙问道:“那按照你们之见,应该派谁前去啊?”
“微臣以为,应该派郭安前去最为合适!”
“对,微臣也认为郭安最为合适!”
“臣等也这么认为,还请太子殿下早日准备任职文书!”
朝臣顿时就众口一词,俨然成为一边倒的态势,太子不禁暗暗咬牙,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郭安可是钟达的十三姨太的亲哥哥,分明就是钟达故意安排了这些朝臣在朝廷上为难自己,又故意安插里钟达的人去各地就职。
钟达含笑道:“既然众位都是这个看法,那就说明这是众望所归啊,太子还不赶紧答应下来?还有,日前老臣交给太子殿下的那份新官任职名单,太子也该及早写下任职文书才是。”
太子不禁暗暗磨牙,好个钟达,想来是上次的名单里头还遗漏了一个郭安,今日特意在自己升为太子的时候,跟自己对着干,在朝臣面前显示一下钟达才是最后做决策的人,而太子,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太子此时才真正的明白,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能够跟轩王作对,原来,自己其实一点能力也没有,不过是仗着钟达的势力在跟轩王作对罢了,而这朝廷里,竟然没有半点能为他所用之人。轩王一旦退出了皇位夺权,这朝廷上,便成了太子和钟达的斗争了。而他在钟达的面前,俨然如同一个黄毛小子一般,任由钟达拿捏。
太子看了一眼朝臣,往日里,朝臣总是分作两派,他这一派和轩王一派的人在父皇面前互相争执。倒是还抑制住了钟达的嚣张气焰,可是如今,轩王一派的人今天在朝堂上竟是一声未发,全程都冷眼瞧着钟达一派的人对太子逼宫施压。
太子便是看向了一直低头不语的安王,自己从未曾主动与安王说过一句话,一来是看不上安王的身份,二来,跟他那样的丑八怪说话,有些让他的眼睛难受恶心。
现在的太子,却是在孤立无援之下,想要从安王这里寻求一点作为自己一个太子的高贵和尊严了。
“安王,你说说看,姚闻可否合适珲城知府一职?”太子努力挤出了一份兄弟情谊的热络笑容来。
安王规规矩矩的跪下去行礼,十足恭敬,他惶恐不已的说道:“臣兄这些年,一直都不曾关心过朝廷之事,更是对朝廷官员的能力知之甚微,臣兄不知姚闻和郭安究竟谁更合适!”
太子不悦的深吸了几口气,暗地里对安王啐了一口,暗骂一声“孬种、怂货”,就知道中庸之道,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投靠。
太子只得让他起身,又看向了难得一声不吭的轩王道:“轩王之见,派谁去呢?”
轩王微微抬眼看向他,淡淡的道:“本王不知。”
太子一听,脸色更是难看,安王虽然没有支持他,可好歹自称“臣”了,按理说,轩王应该自称“臣弟”了,可是轩王依旧自称本王,分明是他还不肯承认太子的身份。而轩王这会儿竟然在知府一职上保持了中立,就是冷眼看着他和钟达斗,他们那一派的人做壁上观。
钟达一见,有些高兴,如今这朝廷可都掌握在他的手心里了,若是志王乖乖听话,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傀儡皇帝也就罢了,若是他不听话,那就故技重施,杀了志王,扶持志王的儿子上位。当然不能扶上官琼的孩子上位了。
钟达眼眸微眯,看来,要及早让钟诗彤和钟诗音两个怀上孩子,不,不行,两个太少了,钟家还有几个年龄合适的姑娘,虽然不是嫡出,庶出的也行啊。
“太子,你看这知府之位该由谁去啊?”钟达有些得意的看着志王,眼里闪耀着蔑视的光芒。
志王咬咬牙道:“本太子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咚!”
一声重重的声音响起,钟达恼怒的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茶桌上,脸色瞬间一沉,眼眸射出一丝阴冷,这个杜凌志,自己扶持他当上了太子,他就开始拿乔了,还真当他是太子啊,居然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钟达咻的站了起来,冷哼一声,怒骂道:“太子,整个朝堂的官员可都在举荐郭安去任知府一职,你身为太子,却罔顾朝臣的建议,私自做主,连老臣这辅政大臣的话也不听,既然如此,还上早朝做什么?还召集群臣议事做什么?你一个人做决定就行了,我们也都卸职归家得了。”钟达转过身来,对朝臣道:“各位,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一听,便是纷纷转身就往殿外走,太子连忙喊道:“众位爱卿,还没有下早朝呢,你们都别走哇!”
然而,没有钟达一派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这一看,整个朝堂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往外走,他们一走,太子可就真的是一个空架子了。
太子咬咬牙,只得喊道:“得了得了,就让郭安去任职吧。”
“你早答应不就没这事了吗?你看把这些朝堂给闹的。各位,都回来,有事继续启奏。”
钟达转身冷哼一声,责怪了太子一句,又坐回去慢慢喝茶,那些朝臣也都折转回来,纷纷上奏,不过,饶是太子说些什么,无一不被他们给驳回了,全都按照钟达暗地里交代他们的说法说了,无论谁启奏的事情,也都是最后由钟达一锤定音,太子竟是半句话都做不了主。
而轩王一派的人,今天全程都没有启奏过任何事情,整个朝廷俨然成了钟达的朝廷。
而太子,哼,不过就是一个穿着一身太子服的傀儡罢了,全然没有半点权利,他的权利,还没有钟达手下的大臣权利大了。
太子结束了一天的朝政以后,气呼呼的回到东宫,将东西一阵怒砸,砸了一通发了好大的脾气,但凡有个活着的生物出现在他的眼前碍眼,都被他一顿毒打,惹得整个东宫的人都不敢大声出气了。
太子恼怒的跑去了仁寿宫,站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满脸的肌肉都横生着,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道:“皇祖母,这东朔,究竟是杜家的,还是钟家的?”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让宫人全都退下,指了指前面的座位,让他坐下,她神色平静,缓缓的说道:“自然是杜家的,不过,没有钟家的话,你能坐上太子之位吗?”
太子怒气道:“即便我是靠着钟家才当上太子之位的,可是,钟尚书也不能这么不把我看在眼里啊。你是没有见着,他今天在朝堂上半点都不听从我的命令,所有的朝政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完全把我当成一个傀儡。那我这太子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他当了去。”
太皇太后淡淡道:“你跟哀家说这个有什么用?哀家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后宫不能参政,哀家还能管得了朝廷上的事情不成?”
太子顿时就被气得呆立在了远处,看了太皇太后半晌,愤然道:“现在钟达一手遮天,你就说你是一个女流之辈,不能参政,管不了?怎么之前父皇在位的时候,你插手插脚的事可也不少,乃至后来父皇去世了,你又拿出遗诏来,扶我上位,这难道不是你参与朝政了?皇祖母,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想让东朔变成你们钟家的天下!”
太子着重咬重了“你们钟家”几个字,以前,他也时常把自己看成是和太后、皇后、以及钟达他们这些姓钟的人家一伙的,可是自他成为太子以来,他越发的觉得钟家扶持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为了发展钟家本家的势力,侵吞杜家的天下而已。
包括太后,她一心想要经营的也是钟家的利益罢了。
太皇太后定定的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志儿,你就别不知足了,你能稳稳当当的坐上皇位不好吗?虽然钟达喜欢权利,凡事都专横了一些,可这也是共赢的局面,否则,若是轩王或者安王上位,你还能这么高高在上?还能穿着你这身黄色的太子服?你现在所得到的这一切地位,可都是钟家给你的。”
太子冷哼一声,怒瞪着太皇太后道:“什么叫都是钟家给我的?这分明是父皇传位给我的,钟家可别太高估了自己的功劳!”
太皇太后轻瞟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嘲笑,缓缓道:“志儿,你当真以为那个圣旨是真的?”
太子的身子猛地遭到一击,双瞳瞬间睁大,惊讶的看着太皇太后,道:“什么意思?”
“先皇去世突然,根本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个遗诏是哀家让钟达伪造的,不然你能这么顺利当上太子?安王和轩王以及朝廷大臣还有东朔的百姓能这么臣服?若是没有这个假遗诏,你想要当太子,省不得又要有一番波折。你当真以为你这个太子当得名正言顺吗?不,你这个太子之位是偷来的,若不是钟家,你以为你能当上太子?”
太皇太后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之后,轻轻的啐了一口道:“白日做梦!”
太子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他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太太是那么的陌生,以前,一直疼爱他宠着他,把他当成亲孙子一般的皇祖母,现在竟然露出了这般鄙视他的态度。难道说这么多年来,皇祖母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假的吗?都是为了拉拢自己站在他们钟家这一边?等自己当上太子,又让钟达当了辅政大臣,成为真正的掌权者之后,他们的目的达成了,再也不需要利用他了,他们就开始露出自己原本的面貌了吗?
“皇祖母,你告诉我,父皇究竟是不是你们下毒害死的?”
太子吸了一口冷气,鼓足了勇气,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有些捉摸不透,感觉隐藏很深的老太太,问出了自己心里想都不敢想的问题。
“你父皇怎么说也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怎么可能会去下毒杀了他?”
“那是不是钟达?”
太后微微皱眉,道:“不知道,哀家曾经问过他,可是他矢口否认。如果他真的敢杀了哀家的儿子,哀家绝不轻饶了他!”
“皇祖母,你不轻饶他?你以为你还能对付得了他吗?依我看,你简直就是养虎为患。如果让我查出来是钟达杀害了父皇,我希望皇祖母届时不要拦着我收拾他!你别忘了,你虽然姓钟,可是你殡天以后,是要葬进杜家的皇陵,你若是做了对不起杜家的事情,看你有何面目跟杜家的老祖宗交代,你有何面目下去见父皇!”
太子气愤的一甩袖子,就转身回了东宫。
身后,太皇太后听到他说她死之类的话,怕死的她变得有些浑身颤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高高浮肿起来的腿脚,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病严重得厉害了,她有些站不稳,赶紧扶住了椅子坐了下来。
“不,哀家不想死,哀家要长生不老,哀家要得永生!来人啦。”太皇太后连连摇头,害怕不已,失声尖叫的朝外喊道。
邓嬷嬷慌忙走了进来,急急的问道:“太皇太后,怎么了?”
“快,快,宣张天师进宫,给哀家炼金丹,哀家要长生不老。”太皇太后双眸通红,睁得老大,嘴唇发抖,尖尖的指甲将邓嬷嬷的手抓得生疼的,疼得邓嬷嬷嘶了一声。
“好好,老奴这就立即去找张天师。”邓嬷嬷连忙掰开了太皇太后的手,赶紧跑了出去。她越发的觉得伺候太皇太后有些越来越可怕了。
太子回了东宫,钟诗彤和钟诗音两姐妹就已经坐在花厅里等着他了,花厅里除了她们两个,还坐着三个年龄较小的姑娘,看衣着打扮倒是个贵女,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有些扭捏,完全没有钟诗彤的高贵端庄,也没有钟诗音的狐媚妖娆。
虽然有些不出众,可到底长得还算水灵。
她们三个低眉顺眼的坐着,如葱白一样细长白嫩的手拘谨的绞着手帕,一见太子回来了,就立即起身跪在了地上,娇声恭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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