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洪见状,又主动问道:……听闻你们萧统军引兵进攻平府,不知情况如何?”
张通此时倒觉得这位徐大帅容易说话些”遂含糊答道:“夏州有些事故,因此回兵,以备异日再战。”
徐洪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质疑道:“你们差点没打到兴庆府去,夏主岂能容你再战?只怕很快就会驱大兵来弹压,到时你们萧统军如何自处?”,马扩不禁看了徐五一眼,这话真问到要害处了!
张通只能硬着头皮道:“萧统军自有方寸。”
徐洪点点头:“倒也对,这是你家的事”轮不到我来『操』心。罢了,回去告诉他,洪龙二州,麟府一路,我军既取,断无相让之理。不止是你们,便是夏主派人来”我也是这句话!”[]宋阀634
张通听了,却不恼怒。因为徐洪这句话里有两层意思:我不卖你们面子”也不会搭理党项人!
马扩打铁趁热,又补充道:“另外,我多一句嘴。徐太尉尝言”党项人转面无恩,狡诈多变,你们好自为之吧。”
张通将他二人的话记下,连使命也不顾了”当即告辞离开。
“徐经略,依你之见,这张通回去以后”萧合达会作出什么反应?”马扩望向外头问道。
“他如果不想败亡,很快就会求上门来。而党项人恐怕也会防着这一手”近期之内,必遣大军去平叛!”徐洪十分肯定道。
马扩点头表示赞同,现在麟府一路,洪龙二州都控制在西军手里。等于一东一西,夹着萧合达的地盘,党项大军一旦兵临,他连个退路都没有如果不求助于西军,就算不败亡,也只能困死。
十一月中旬,徐卫在兴元府收到消息。何灌败退,丢失荆门军和郓州以后重整旗鼓,趁虚夺回了两处失地。到底是趁什么“虚……”暂时不得而知。荆湖就挨着四川,消息传递相对快一点,紫金虎猜测着,是不是因为折家军出马了?
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折郡王亲率七万步骑,在蔡州城外与兀术率领的金军主力兵团展开会战战事的结果让人相当诧异。
金军不止退出了蔡州,甚至连唐州也不顾”一直退到了襄阳和光化军北面的邓州!而折郡王的大军,居然也没有趁势推进!
因为,金军和折家军打了一个两败俱伤!那场战斗,打了整整一天,杀得是尸山血海,惨不忍睹!但双方都表现出了高度决死勇气一直打到晚上,都没谁退却一步。后来天『色』黑尽,实在没办法,双方才在混战中各自抽身。第二天一早,折郡王紧闭城门不出兀术则是连夜往西撤走。
他真没想到折家军已经壮大到如此程度。他这回可是精锐齐出”不止在女真旧地和燕云十六州征调了部队,还从防备耶纤大石的西线抽调了三万精兵何灌都在他面前一击而溃,却奈何不了折家!
最让兀术胆颤的是,激战之时,折家马军就算情况再险也不轻易出动。后来寻着一个中途休整列阵的机会,两翼突击,猛然杀入金阵,直扑中军而来!那是他见过的宋军中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简直跟女真马军有得一拼!可他却不知道”折彦质动用的马军是由两员猛将指挥的。一个就是他的弟弟折彦野,另一个则是淮西军中的李显忠!
兀术惊怒交加如果这回再像上次一样无功而返,他回去不好交待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可能再也没有办法集结大军南侵了。于是,他扎在邓州,寻找着机会……,而折郡王,此时也上奏朝廷”以自身损失过大为由,要求退过淮河休整”以待金军疲敝。如果不是在当下”他完全可以直接撤走”不需请示。但现在,朝中舆论对他不利”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很快,朝廷答复,不准!让他和何灌联手,寻机击退宗弼!折彦质大为恼火……
明显,何灌也得到了同样的诏命。所以,不久之后”他就派人到蔡州联络折家军,又打算约期出兵进攻。一肚子火的折郡王这回不再客气,打发走了使者,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不管何灌和朝廷怎么催,他既不进兵,也不敢撤回淮西。
转眼,到建武七年年底”金军仍旧围困着襄阳,折郡王当初期待的情况渐渐出现了。金军南下已经多月,屯在东京的物资一日日地坐吃山空”而中原地区显然无法补充,只能从河北起运。更让他揪心的是,他出兵既久,又没有大的进展,朝中开始出现杂音,认为他“穷兵默武”。
腊月,噩耗一榫接一件。
首先,是西夏动『乱』的消息传来,前辽陪成安公主出嫁的夏州都统军萧合达”因不满西夏附金,举兵起义,接连攻陷多州,兵锋直趋西平府,威胁夏都。恰在此时,夏都兴庆府发生大地震,官庐私宅均遭毁坏,连夏王的宫殿都倒塌几座”百姓死亡以万计!
紧接着,让兀术心胆俱裂的事情发生子西军畿西夏动『乱』,发兵袭取了麟府路,其实都不算袭取,人家是一路招降过去的!都怪女真人太不济,惹得麟府路的汉羌百姓怨恨滔天,连累着夏军都不受待见,西军一来,人民纷纷倒戈。现在”除了府州还在坚持以外,其他地方已经全部被西军控制![]宋阀634
麟府路,地处河东最西北”西面是西夏”东北就是燕云十六州!也就是说”西军将一柄尖刀,直接捅到了大金国的心脏部位!大金国现在的都城,可是在燕山府!金廷发给兀术的通报中称“麟府既陷,西师据河西以迫中枢,雄视燕云,此间震恐!”,当然震恐!宗弼不难想像,在自己抽调走了燕云精兵以后,大金天子、文武百官、各族军民,在得知徐卫将旗『插』在燕云之侧时,是何等的惊慌!
西军控制麟府”除了威胁到燕云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另一处进兵河东的出。!徐卫夺取麟府这一手”简直完全搅『乱』各方势力!
此外,还有一件事”就算再没有想像力的人也能够预测得到。那就是,徐卫一定会『插』手西夏内『乱』!
兀术的震惊、愤恨、狂躁”都可以想像。金帝诏他火速回国,去处理错综复杂的局面。而他自己”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退兵!
可摆在他面前的现实,确实让人沮丧和绝望。襄阳城坚固无比”轻易攻不下来。刚刚在蔡州,又跟折家军拼了个吐血”尽管折家的损失肯定要大一些,但这对金军来说”已经算是失利了。
大宋如今的军力,早已经不是当东的模样,纵然兀术不愿意相信,但这个现实,谁也回避不了。
就在完颜宗弼几近绝望的时候,转机终于出现了……
兴元府”徐卫府邸。
不得不说,徐卫这两年舍得hua钱了。其实他一直舍得hua钱,首先,他不缺钱,他有着丰厚的傣禄、津贴、职田收入”还有大笔可供私人支配的“公使钱”。这里顺道提一下,正是这个宋代“公使钱”制度,让后世海峡对岸的小马哥免了一场倒霉官司。除此之外”他还有皇帝不定时的赏赐,动辄以十万计。另外,各种门路的孝敬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只是,从前他用钱,大多都在“公”,哪怕私人的钱,也常常接济公用。
但这两年”他舍得私用了。比如这座府邸,张九月一掷十三万,在府城最繁华的地段,购置了这所带一个正厅”两个hua厅,东西两厢十九间房”外加一个园子的宅第。算上前庭和中庭,这处住宅在兴元府也算中等偏上了。没错”真是中等偏上,肯hua巨资在物质上的人”一半都是家资巨万的富商巨贾,因为这些人不如此不足以彰显身份,而徐卫明显不需要。他就是搭个草棚在街边,也没人敢拿眼睛俯视。
今天,天气凉了,徐卫一家子都窝在房里,升起了火炉烧烤。下面的官员送了二十来斤鹿肉,那玩意比羊肉好使,吃了身上暖烘烘的,张九月又备了些菜”便叫了祝季兰过来,一家大小其乐融融。
炉火上,切得厚薄适中的肉块正发出滋滋声响,有节奏地滴着油,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在街边,一个小炉子上,还温着酒。徐嫣和徐纳两个丫头”都穿着簇新的皮袍,趴在桌边”眼巴巴地望着烤肉。
祝季兰拿着小棍拨动炭火”张九月正将佐料细细地洒在肉上,回头去喊道:“官人,熟了。”
“嗯,马上。”徐卫坐在窗前,手里正拿着祝季兰的手抄本看得出神。到底是当兵出身”这家伙真耐得住寒,他这老婆孩子都裹得跟棉hua包似的,这位倒好,里头就一身直缀,肩膀上披了件大氅,在呼呼寒风跟没事一般。
张九月替他将酒倒上,又喊了一声,徐卫这才收拾了,移步过来坐下。看两个女儿眼睛都望穿了,就先挑了两块肉放进她们碗里”又给妻子夹一块,给祝季兰夹一块,再一看,没他的份了。
祝季兰将肉夹进他碗里,笑道:“身上不便,也不知吃不吃得鹿肉,我还是吃旁的吧。”她的肚子已经挺起来了,现在徐府上上下下都把她当神一样供着”包括徐卫在内。祝季兰是真没想到”她一个犯官之女”居然也能有今天。好在这个女人也懂得惜福,对徐卫就不用说了,对张九月那也是尊敬再尊敬,府里的仆人也受到她善待,上下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人宅心仁厚,二娘也是个菩萨心肠。
正吃着,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冷得几个女的真打哆嗦,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哎哟,下雪真冷!”,定睛一看”来的正是徐卫的亲嫂嫂徐王氏,正摘下披风,不住地跺着脚。
“四嫂来了?快来快来,正好赶上。”张九月迎了上去。祝季兰也起身相待。
徐卫问道:“哎,四嫂,你怎么没把小侄女带来?”,“得了,那丫头太烦人,我给你们送点东西来,马上就走。现在天凉了,有身孕的人要多吃些补品才好。”徐王氏说着,便将手里那包东西递到弟妹手上。
张九月接住,对两个女儿道:“怎么不叫人?”
“四婶。”徐嫣徐纳勉强地叫道。其实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徐王氏对弟弟连生两个女儿很有些不痛快,所以”你说她能对两个侄女有多好?自然的,俩丫头跟她也不亲近。
“哎。”徐王氏应一声”就想走人了。[]宋阀634
张九月一把挽住:“来都来了,急甚么?正好得了些鹿肉,平日里还吃不着。”
“哎哟,鹿肉?那倒要尝尝。”徐王氏笑道,说着便坐了下来。
“先吃喝着,稍后给四哥带几斤回去,他年纪也一天天大了,吃点这东西有好处。”徐卫道。说完,给徐王氏倒了一杯酒。
她和徐四常说,自己嫁到徐家来,又当嫂子又当娘,把九弟拉扯大。总算没白疼,如今虽然出息了,但对哥哥嫂嫂那是没话说的,对侄儿们也是大力提携。
欢声笑语不断,却来了不速之客。
“太尉,宣抚司来人了,在hua厅上候着”说是有急事。”仆人在房外喊道。
“这甚么急事了不得?放假也寻到家里来?”徐王氏问道。
徐卫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语毕”将碍事的大氅一钻”出了门。到厅上”只见一个身着绿袍,外罩披风的宣抚司干办公事正立在厅中,看到他来,上前见礼。
“何事?”,徐卫直接问道。
“宣抚相公,萧合达的使者已经进城了。”那干办公事答道。
“进就进吧,让他们去馆驿先住着。”徐卫随口道。
“但他们急着要见相公,所以……”,干事道。
徐卫眉头一皱:“我这正旬休”不理公事,这样”你回去请张参……算了,就你吧”你去接待一下,陪他们吃顿饭,喝两杯,反正不谈公事。”
“这”相公,合适么?”,干事有些傻眼。他的级别,就是处理长官随时交待下来的一些琐碎事务,这属于外事接待啊!
徐卫不多说,挥手道:“去吧。”,“是。”干事也不敢再多说,退出厅去。徐卫又急急忙忙地烧烤去了。
他把萧合达的使者晾在馆驿里两天,这可把人急坏了。那张通回去夏州以后,据实以报,着重强调了西军攻取洪龙二州,并非走了帮助党项人。萧合达聚众商议,认为这是西军释出的讯息,现在已经查实,夏主派任得敬领大军来围剿,夏州需要支持!
直到第三天,徐卫才派张浚去会见了萧合达的使者。也指示他,别谈太深入,探探口风就行。张德远回来以后称,使者非常心焦,急欲面见徐卫,而且他们携带了大量的财货礼物,看来还真是诚心诚意。
这一日,都快抵进年关了。
以张通为首的几名使者,在馆驿里是坐立不安。看着城中的百姓欢天喜地地置办年货,准备欢度春节,而他们的妻儿老小翘首以盼不说,夏州更面临着危险,可他们至今连徐卫的面也见不着,如何不急?
在馆驿的一间偏室里,张通和几个使者正闭门相商。这三个人除张通外”另外两个都是姓萧的契丹人。严格说起来不对,因为萧氏虽然在旧日辽国国内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文官到武将,甚至于著名的萧太后,都姓萧,但他们却不是契丹人,而是奚族。因为奚人和契丹人,言语相通,风俗相近,后来走向统一,奚人世代与契丹人通婚,于是便有了所谓的“后族”。
“这徐太尉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们来几天,他才派个甚么干事接待,而后又来个张参议,自己就是不『露』面”好生急人呐!”,一名奚人说道。
张通耷拉着头,叹道:“也怪不得,他能将女真人都驱逐出关中,天下谁不畏他?自然作派就不一样,咱们只能等着。”
“那得等到几时才是头?统军可是急等着我们回话!”另一名奚人有些不耐道。
“两位,现在是我们求人家,明白吗?西军在东面夺取了洪龙二州,在西面又控制了麟府一路,我们在被夹在中间”前面尖有任得敬大军相迫,如果争取不到西军的支持,后果”我就不说了吧。”张通抬头,没好气道。
“张侍禁”我有句话你或许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说,南人还真靠不住!回想当年,大辽与其结成兄弟之国”四十二年不识兵草。可结果怎样?”
张通显得有些不快:“来时,萧统军再三嘱咐,旧事不要重提”往前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女真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难道没听说么……”语至此处,他极力压低嗓门”“西面前后几次派人到过陕西,徐太尉也派遣了使者回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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