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怕宁夏不习惯家里尝尝有人,他就没请保姆,而是找了靠谱的家政公司让他们找了个小时工,每个星期来家里打扫下,但现在宁夏情绪不稳定,他也的确要找个保姆来家里一日三餐做可口的饭菜了。
在他的一再保证下,莫父紧张的情绪这才稍稍抚平,他重重叹息一口,然后幽深的目光打量了叶翌寒一眼,半响之后才苦笑道:“翌寒,你有没有生气我我的生气?我和宁夏从未和你说过关于徐岩的事?你心里应该很不舒服吧?”
要不是这次翌寒主动发现了这事,他其实也没打算主动开口,这毕竟是一段不光彩的回忆,他躲都躲不急,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挂在嘴边?
但如今宁夏和翌寒闹成这样,他不得不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思考一下,这事也的确是要和翌寒坦白,他既然娶了宁夏,就应该能接受她的一切,不然这个男人,他就要好好再考量考量,他到底适不适合宁夏?
“爸?”叶翌寒猛地抬眸,惊愕望着莫父,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将心中那丝惊诧压了下去,老老实实交道道:“爸,您是宁夏的父亲,那也就是我的父亲,我理应敬您爱您,是,我的确对于徐岩的事很不舒服,可那是因为我在乎宁夏,更加在乎她先前的感情,可您如果问的是关于宁夏撞死人那件事,我就得正儿八经的说清楚了。”
他不是良善之人,对于正义光明看的不比平常人重,而且宁夏现在是他的妻子,他爱这个女人,自然就不会在乎她曾经做过的任何事。
真正让他在乎的是宁夏对徐岩的感情,但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他努力克制心情,不想让自己变成个小心眼的男人。
莫父扬了扬眉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他是过来人,打从宁夏第一次带这个男人回家的时候,他们就隐隐知道了,可他当时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帮他逼迫宁夏。
他的闺女他太了解了,宁夏一直就是慢性子,如果没人逼她,她就不会动,一直在原地踏步,比如毕业之后回国找工作的事。
如果不是他提前半年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过去说这事,恐怕宁夏毕业之后,理所当然的就选择留在那边找工作继续生活下去了。
她就是这样的孩子心性,真是被他宠坏了。
所以在这个男人第一天登门拜访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主意,最主要的是看人眼光一向很准,他眼中的爱意不是骗人的,正因为这样,他才敢豪赌一把,将闺女交给他。
不过这个男人也的确没让他失望,婚后的生活,宁夏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但在很多事情上已经懂得了收敛退让,他想,这一切应该都是翌寒的功劳才对。
在莫父专心致志的目光下,叶翌寒掌心中溢出一抹冷汗,拳头紧握,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莫父,郑重吐口:“爸,我对宁夏的感情,你应该都看在眼中对吧?”
在莫父的点头下,他紧接着又继续沉声道:“我爱她,爱她的一切,不管她以前是做什么的,我都爱她,或者到了我这个年纪说爱很可笑,但爸请您相信,我真的爱宁夏,我从没想过,我叶翌寒这辈子也能娶到像宁夏这样可心的媳妇。”
他的肺腑之言让莫父一愣,冷沉面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欣慰。
叶翌寒从未觉得在老丈人面前表达心意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即便面对枪林弹雨,他也是保持一贯的冷静,但现在他却紧张的每字每句都要掂量着重要。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说不好,指不定就让老丈人对他心中有想法。
拳头紧了紧又松了松,他呼了一口气,然后怜惜的目光看了一眼容颜憔悴的宁夏,漆黑鹰眸中透着万千宠爱:“她太傻了,我明明就不在乎她当年所做的错事,可她一直将真相阴谋着,还让我误以为她和徐岩藕断丝连,爸,其实宁夏是想要和我一心一意过日子的,只是先前我太激动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得是多么不应该!”
他的确不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每次发现有问题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怎么解决,而是愤怒的忘记了一切。
这种性子说的好听是冲动,说的不好听就是鲁莽。
是,他的确一直不承认自己粗鲁,甚至在薛子谦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下,他都嗤之以鼻。
但每次静下心来想想,他的确激动的过头了。
这是他不愿承认的缺点,但又不得不面对。
“翌寒,你真的不在乎?”莫父微皱眉梢,目光紧紧盯着叶翌寒,像是在考察他这话的真假:“我一直都知道你家世不凡,上次带着妮妮去北京找你们,见你家住在军区大院,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我只是个小商人,这辈子赚的钱不过是希望保宁夏和妮妮幸福的生活下去,我虽然希望宁夏好,可从未想过让她长一个家世多好的男人!”
见叶翌寒脸色幡然猛变,他挥手无奈笑笑:“可你们现在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我现在再来说这些,也都是没用的了,看着你爷爷奶奶很喜欢宁夏,我很开心,翌寒,我不希望徐岩能伤害宁夏一分……”。
低沉的嗓音顿了顿,他抬眸,目光冷肃盯着叶翌寒,微扯薄唇,慎重启口:“翌寒,你明白嘛?”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罔顾人命也罢,他就宁夏一个女儿,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至于徐岩家,他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去他们家还债,这辈子只希望宁夏能不受打扰。
面对莫父的恳求,叶翌寒楞了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微微赫首,冷锐鹰眸中泛着坚定冷光,微抿的薄唇微扯,嗓音中更是透着浓浓坚韧:“是,爸,您放心吧,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必定会让宁夏安安全全的不受伤害!”
这件事的始末始终都是那条暧昧不清的短信引发的,徐岩难道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他突然扬唇一笑,唇畔边漾着清浅冷笑,微垂下的鹰眸中更是隐过万千幽幽冷光。
他还真是期待和徐岩的交手,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曾经是宁夏爱慕的男人。
他不敢掉以轻心,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让他劳心劳肺的难受了,和徐岩的几次见面,谈不上愉快,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果徐岩真的还敢心怀不轨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介意先一枪毙了他!
……
北京,市政府大楼。
坐在外面办公的吴靖接到一通电话之后脸色猛然变了,好在这是私人办公室没有外人,不然被人看见他这样的脸色,还以为是发生了重大事情。
里面办公室,副局还在还人谈事,他拿着文件夹已经忧心忡忡了好久,直到半个小时之后,里面谈的差不多,别人带着秘书已经离开之后,他才才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刚刚市委那边派人来安排了任务,徐岩更和别人谈好,就见做事一向稳定的吴靖沉着脸从里面走进来,不禁微微皱眉,喝了口水,这才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紧张?”
可能因为刚刚谈完事情,再加上今早肖雪的事也传来了消息,他现在心情不错,连带着一向冷峻的面容此刻也染上丝丝笑意,丝毫也没有平日的威严冷肃。
可吴靖却没有平时那份云淡风轻的心情了,他站在徐岩办公桌前,眸光深沉望着他,在心中组织着用词。
徐岩见他这副凝重模样,放下手中茶杯,窝在椅背上的身子不禁微微挺直,皱眉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吴靖深吸一口气,眸中隐过一丝隐晦,但在徐岩清冷的面色下,他不得不将自己刚刚知道的说出来。
“南京那边的人说,莫宁夏今早被叶翌寒从家里抱着去了医院,直到现在还没清醒,甚至医生还建议叶翌寒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是惊雷,吴靖也是沉静了好久才敢相信这个消息,排在南京那边的人很靠谱,肯定已经查的清楚了才敢将这事禀告给他,基本上不可能出错了。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徐副局,虽然副局一直在否认,他对莫宁夏的余情未了,但他就是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古人说的话果然没错。
“什么?”徐岩猛地拍着桌子从椅背上站起身来,一向清逸俊颜此刻挂着浓浓惊诧,目光紧紧盯着吴靖,想也没想就沉声问道:“吴靖,你刚刚说什么?”
见徐副局满脸的不可置信,吴靖微微敛下双目,心底苦笑一声,副局啊副局,今早在得知肖雪的事情时,你也不过是挥手一笑,满脸的云淡风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如今换成了是莫宁夏,您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更加忘记这是何处?
顶着徐岩隐晦惊愕的目光,吴靖垂着头,十分敬职的沉声禀告:“南京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说,莫宁夏现在昏迷不醒,医院通知叶翌寒让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至于得了什么病,现在还不清楚……”。
嗓音顿了顿,他微微抬眸,眸光浅淡幽深望着徐岩:“副局,您看,需要我再去查个仔细嘛?”
徐岩有些慌张的推开椅子,拿起西服外套就往门口跑去,但在途中脚步却猛地挺了下来,这才想到,他现在身在北京,而且手头上还有工作要忙,压根就不可能说去南京就去南京的。
吴靖将他的手忙脚乱看在眼中,心底无声叹息,忍不住劝慰道:“副局,您别担心,也许她没事的,而且有叶翌寒在身边照顾着,他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来治疗她!”
徐岩现在脑袋乱的成浆糊,有些气恼将拿在手中的外套扔在地上,然后他整个人有些气愤的坐在椅子上,抿着薄唇,想说什么,但却终却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那条短信的效果更是奏效了,可他怎么会如此心神不安?
吴靖察觉到徐岩的这种矛盾心理,心里并不好受,抿唇沉思片刻,他忽然开口问道:“副局,需不需要我订最早的机票,您飞去南京?我想她应该伤的不轻,而且可能还有其他的疾病!”
已经到了要请心理医生的地步,他想,那莫宁夏应该还有其他的什么心理疾病吧?
谁知,此话一出,徐岩脸色却猛然一变,他一股脑将摆在面前的文件夹都挥扫在地上,然后愤怒的拍了一下桌面,眼角中噙着愤怒,情绪激动瞪着吴靖。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吴靖,你难道不知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对我不了解?现在这边这么多工作要处理,我没事飞什么南京?你当我真的很闲,而且她莫宁夏病重,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好”。
他说的极为狠辣,像是一点也惦记着曾经和宁夏之间的感情,不知道人看上去,恐怕真的以为他恨透了宁夏。
但吴靖看在眼中却觉得现在这样的副局最是可悲,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他懂,但身为局中人的副局却忘记了。
他抿着薄唇,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徐岩发着滔天怒火。
好在这是私人办公室,隐密性好,再加上副局刚刚上任,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连带着底下那些人都不敢怠慢,更加没胆子跑这来偷听。
徐岩的确是愤怒,他发现这种情绪不能控制,只要一想到宁夏的事,他心里就劳心劳肺的难受,恨不得杀人才好。
但很快,他就将这种情绪收敛起来,有些无力靠在椅背上,朝着吴靖挥挥手,挫败道:“对不起,刚刚我有些激动……”。
他不擅长解释,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只好沉声道:“算了,你先出去吧,马上也要到下班时间了,你自己先回去吧,晚上我自己开车回家!”
他满脸疲惫靠在那,闭着眼睛,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没空去考虑这几天忙碌的工作。
这些吴靖都看在眼中,他跟在副局身边这么多年了,了解他的一切习惯,可现在这般疲惫黯然的副局,是他一直不曾多见的,但自打他和莫宁夏见面之后,他总是一个人静静闭着眼睛靠在那,面容隐晦清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心中想了半响,并没有着急下班厉害,而是继续小心翼翼问道:“副局,您真的不用订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去南京?上次她在街头突然昏倒的时候,送去医院,医生就说她贫血,身体不大好,您要真的担心,不妨过去看看!”
其实他还要说从北京飞南京时间并不长,您要真的担心,完全可以现在去看看,然后晚上的航班再回来,明天正常上班,一点也不耽误工作。
但这些话,他在心中徘徊良久,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自己这样做,是在让副局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但现在看着他如此痛苦纠结,他觉得还不如放手一搏来的痛快。
“吴靖,你就是这么当我助理的?”徐岩微闭的双眸陡然睁开,冷酷黑眸中闪烁着浓浓幽光,脸色不善盯着吴靖,薄霜的面容上挂着熊熊怒火:“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你是没用脑子思考才说出这样的话嘛?我不希望再听见第二次,不然你自己掂量着办……”。
撂下这句狠话之后,徐岩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量靠在椅背上,搭在扶手上的拳头悄然紧握。
窗外是万丈高楼,雄伟的建筑一座紧接着一座,北京城的繁华热闹正在随着天色的黯然而渐渐上演,但他的心却如破了洞的船只一样渐渐下沉到海底深处,沉寂的看不见明日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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