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上来扶她上马车，一个殷勤仔细地伺候好了茶水。</p>

姜雪宁原还有些一头雾水，可坐下来仔细一琢磨也就明白其中的关窍了。棠儿还好，多少矜持稳重些不那么明显，莲儿两只眼睛都要眯成弯月了，就差没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p>

她不由跟着笑起来。</p>

故意逗弄她们道：“见了你们家姑娘回来这么高兴啊？那看来是想我想坏了，要不我去禀明公主殿下，干脆不伴读了，天天在家里，也省得你们念叨。”</p>

棠儿：“……”</p>

莲儿：“啊？别呀，入宫伴读这样好的机会——”</p>

她说完就对上了姜雪宁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脑勺顿时一激灵，反应过来了，连忙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上，一张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p>

姜雪宁靠在了车内垫着的引枕上，看她们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点久违的放松。</p>

微风吹起车帘。</p>

她顺着那一角望去，车夫摇着马鞭、甩着缰绳将马车转了个方向时，巍峨的紫禁城伫立在浓重沉凝的晨雾中，正好从她窗前这狭小的一角晃过，渐渐地消失——</p>

这短暂平静的伴读时光，终究结束了。</p>

*</p>

马车回姜府的途中，姜雪宁问了问近日府里发生的事情。</p>

莲儿、棠儿这俩丫鬟享受归享受，清闲归清闲，可该知道的事情也是打听得清清楚楚，一件不少。</p>

姜雪宁一问，她们就桩桩件件跟她数起来。</p>

她一入宫，府里大家都喜笑颜开，尤其是原本那些曾受过她压迫、刁难的下人们，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似的；</p>

孟氏也难得过了点舒心日子；</p>

姜雪蕙则是收到了一些王公贵族家小姐的邀约，照旧是听琴，赏花，作诗，除了被好些京中富贵人家打听过亲事外，倒与往日没什么区别。</p>

只是姜雪宁听着，撩起车帘向外面看，只见街上行人皆是脚步匆匆，恨不能把头埋到地下，生怕招惹了什么似的。</p>

要知道京城乃是繁华地，怎会如此冷清？</p>

勇毅侯府尊荣，建在朱雀门附近，楼阁亭台，高墙连绵，足足延伸占去半条街。姜府的马车回府也会从这条街的街尾经过。</p>

然而这一刻，目中所见，竟是兵士列队，把守在街头街尾，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刀戟，面容严肃，一双又一双鹰隼似的眼眸扫视着往来的行人。</p>

姜府的马车才一过去，就有人紧紧地盯着。</p>

直到看见马车上姜府的家徽认出了来头，才收回了目光，没有将他们立刻拦下。</p>

姜雪宁默然无言。</p>

棠儿见她神情，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声音，道：“前些日忽然来了重兵将勇毅侯府围了，我们姜府收到消息都吓了一跳，老爷更是夜里就起了身着人去打听情况。然而都说此次事情甚大，且京城里最近有许多游民宵小流窜，夜里悄悄在城门和各处商铺的门口张贴告示，上面都写着大逆不道之言。顺天府衙和锦衣卫都出动了，到处抓人，牢里面都关满了，据传都是什么‘天教’的教众……”</p>

天教！</p>

据传这一教好几十年前便有了，初时只同佛道两教一般，不想后来竟吸纳了许多流民、游侠，江湖绿林有许多无所事事的破皮破落户，都加入其中，以“天”为号，供奉教首，一应行动悉听教首号令。</p>

二十年前平南王谋反，便是与天教联合。</p>

但后来平南王事败，这位神秘的教首便直接率人退走京城，天教势力亦在朝廷围剿之中小了许多。</p>

只是天教传布甚广，教首身边更有两人神机妙算。</p>

一者年长，都称“公仪先生”；</p>

一者却更少露面，只唤作“度钧山人”。</p>

虽少有人见过他们，可他们常能料敌于先。朝廷势力虽大，兵力虽强，却往往棋差一招，且天教教众多是普通人，香堂隐蔽，是以对天教竟始终难以剿绝。近些年来，朝廷动作稍缓，天教便又开始在远离京城的江南地带活动，发展势力。</p>

如今是要卷土重来吗？</p>

姜雪宁只知道自己上一世有好几次都遇到天教教众袭击，而谢危后来则几乎将整个天教连根拔起，可她对这神秘的教派却知之甚少，更不清楚他们如今想做什么。</p>

她只知道，勇毅侯府出事在即。</p>

这天教势力忽然又在京城现身，绝不是一件好事，只恐要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p>

抬起手来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却觉得里面有根弦绷得紧了，绷得生疼，她问：“父亲在府里吗？”</p>

棠儿小心地道：“在的，知道今日姑娘要从宫里回来，专在府里等您回去说话呢。”</p>

姜雪宁点了点头：“一会儿回府我先去给父亲请安，你们去帮我打听打听清远伯府的消息，尤其是尤芳吟那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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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古代计算长度的单位；</p>

钧：古代计算重量的单位。</p>

“度钧山人”可以理解为，称量天下的隐逸闲人。</p>

新的一卷开始了。</p>

明天争取日*</p>

（还是不立flag，希望能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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