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三却忽然沉默了,他深深地看着陈瞎子,忽然说道:“十六是我干儿子,命金贵得很。“
“捞尸人还有第二个,当了接阴婆的,又没有勘阳关的罗十六,可能就这一个,他命的确比你贵。”
“……”
刘文三摆了摆手,扶着额头说了句:“周厂长,和他说说地方,我真怕再多说半句话,就被这瞎子给气死。”
周厂长惶惶然地给陈瞎子说了个地址,陈瞎子指了指三轮车后的木板:“上车吧十六。”
明显,陈瞎子和刘文三都没在意我的意见,不过他们两个的斗嘴,却让我觉得哭笑不得。
虽然有点儿怕,但我也更想和陈瞎子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先了解一些,关于我妈方面的事情!
陈瞎子说完,就去用白布把尸体裹了起来,我也坐在了木板边缘,靠着车龙头的方向。
后面周厂长开着车,打了个近光灯,就跟在我们后边。
陈瞎子则是扶着龙头,慢悠悠地蹬车。
咯吱咯吱的,三轮车似乎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陈瞎子拉长了脖子,吆喝了一声!
“死人过棺不沾地,活人夜行莫回头!子时已过!瞎子开阴!小鬼退散!”说真的,陈瞎子这一嗓子太突然了!
他本来喉咙就咴儿咴儿的,这吆喝的就和要断气了似的,我身上全都是鸡皮疙瘩!
这个点阳江边上早就没人,河鲜大排档都关了……
可让我觉得见鬼了的是……莫名其妙的,路边怎么开始有人走路了,他们晃晃悠悠的,或是仰着头,或是低着头往前走……
零零散散还有几个就那么站在路边的树下,甚至是还裹着草席,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们的车。
本来刘文三和周厂长应该开车跟在后面,刚开始还有近光灯,能照亮路,可莫名其妙地,灯突然就没了。
光线一暗,就只剩下孤零零的月光,那种感觉就更阴森恐怖。
我打了个寒噤,想回头看看。
陈瞎子却冷不丁地说了句:”十六,现在是开阴上路,你可莫要回头。”
我嗓子像是被捏住了似的,小声地说了句:“文三叔和周厂长他们……”“放心,他们看不到啥东西,只知道我们在前头,安全得很。”陈瞎子蹬着车,说话都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他们看不到啥东西?”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陈叔,你可别吓我……大半夜的,这不好笑。”
陈瞎子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也没回答我什么。
“你知道为啥,捞尸人捞了尸,非要人开阴路吗?”忽然陈瞎子又说了句。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见老柳开过几次车?”陈瞎子问道。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回,我和文三叔在阳江捞了母子尸,接了阴,老柳送到村口,被人接走了尸主。”
陈瞎子点点头,道:“捞尸人从水里头捞上来的尸,怨气很足,容易招惹东西,走在陆路上,也能变成阴路。如果没有一个八字硬,火气足的人开路,往往就走不出去了。”
“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水里的死人上了岸,也是越了线。陆上鬼都不喜欢水里鬼,水鬼能找替死的,陆上的只能游荡。”
“老柳的八字就硬得很,只要他开路,不消说话小鬼就散了。一般走过水陆交界的阴路,再送到家人手里头,就没什么问题。”
“唯一不需要开路的,除非就是刘文三住的柳河村,那外面的柳苇荡,什么牛鬼蛇神都被他整跑了,离了柳河村刘文三还想捞尸,就离不开人开阴路。”
陈瞎子说完,我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一切和他形容得差不多,刘文三的确在捞王梦琦的时候,没有让老柳开车,我还以为是距离近,原来是有这样的说法。
“陈叔,为啥你不开车?那样多快,这三轮车得蹬到天亮吧?”我说道。
陈瞎子却摇摇头:“那劳什子汽车快是快,却不讲规矩!”
“老柳短命就是学了刘文三的,不讲规矩,捞尸不送神,开阴路不敬鬼。”
“他命虽然硬,但本事却比不过刘文三,再者说一旦人短了命,那来害的就不只是鬼了。这车慢是慢,可稳妥安全,也没鬼记恨。”
我听得一知半解,又想要问点儿更多的。
忽然,我却发现路中间多出一个男人,约莫十几米外。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歪着头冲着我们笑,那脸白得别提多吓人了!
很快,车就到了他近前。
“老瞎子,车上的妮子俊俏!她气头那么大,让我和她摆谈摆谈?领回家克?”男人笑眯眯地说了句。
我心头一惊……我们车上,哪儿有什么俊俏的妮子?他肯定不是说我……
那是在讲萌萌吗?
低头看了一眼,裹着萌萌尸体的白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更诡异的是……她的尸体也站起来了,就杵在白布上头!
这冷不丁地把我吓得不轻,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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