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静静躺着一册羊皮书,这书要比葬影观山那本显得新很多。
封面之上只有两个字,“葬影”。
“这……”我瞳孔紧缩。
沈髻脸上有了一分笑容。
“这是师尊平日研读的拓本,祖训传承下来,髻娘留下半部葬影观山,历代阴先生将其传承下去,只是此书不全。”
“不过我想,你已经熟读了整部葬影观山,对你来说,书是否全,意义已经不大了,另外,葬影观山并不是髻娘独有之物,这是我今天才知道的秘密。这半本书的内容,你若是有他用,髻娘村不会有意见。”
说话间,沈髻又抬头看我,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却透着几分犹豫。
“就当是给你一个念想吧,若是哪天,你忘了葬影观山的内容,你可以来髻娘村。”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语罢,沈髻便转过身。
她身轻如燕,忽而跃至旁侧的牌楼,几个纵身,随着发丝的飘散,她已然站到了牌楼的最顶端。
说实话,我愣住了好一会儿。
足足得过了一两分钟,才回过神来。
抬头,最后看了沈髻一眼,我又低头看了看羊皮盒子,将其盖好了之后,我转身朝着陈瞎子他们走去。
隐约之间,我听到沈髻的轻声呢喃:“罗十六,我们的确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在一直往前走,更是师尊所说,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阴阳先生。而我却是一个出生起,就背负了罪孽的人。”
“出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声音逐渐飘散,似是我走得太远,又似是这春风恼人。
而她这番话却让我心中怔怔。
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同时她所说的负罪罪孽的人,也令我同情而又惋惜。
至于再多的,我则是没有去想了。
逐步远离髻娘村的村口牌楼,外面则是各县的郊区公路。
逐渐有了车辆,却稀少没有人烟。
陈瞎子并没有多问我什么。
何老太突然说了句:“虽然这丫头下手什么,狠厉了点儿,不过我倒是挺中意她的,可惜了。”
“……”我没接话。
同样我更清楚,沈髻最后那番话中的微妙语气。
也就在这时,张尔突然开口道:“这人间百态,有的人难得清醒,有的人难得糊涂。”
“阴阳先生最是能清晰地看清楚一切,坐高山,望远水,庙堂之上有王座,往往在其之后,也有睥睨天下之人。”
“十六很清醒,张九卦死于糊涂,而我,也险些葬身在那无土山上。”
张尔这番话看似将何老太的话打断,可实际上我听得出来,他头半截说的其实和何老太所说,是一件事。
只是后一半,他才说道了自己的身上。
我略有猜测。
张尔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我:“十六,我这把年纪了还活得不通透,学年轻人去搏命,其实搏到了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宅经我便不学了,本身阴术先生算是和我同辈,还有张九卦在内。”
“地相堪舆是只能传一人,否则必定会有人暴毙横死,这算是隐秘,知晓的人已然不多。”
我听到这里,面色都变了变。
张尔叹气摇头:“我命中想要葬影观山,张九卦也想要,它是髻娘之物,我们都得不到,那这就是命。”
“信风水,就该信命数,命中无,便无了罢。”
摆摆手,张尔不再多说。
我低头,盯着看了一下盒子,又回头远远眺望一眼髻娘村,牌楼早已经看不清晰。
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张叔,髻娘,送给了你一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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