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胸口压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包裹,脏旧的布块被紧紧绑束在一起。
我极力平稳呼吸,伸手将其上的绳子拆开。
包裹之中有一块残破的灵位,其上的字眼已然是模糊不清,不过在灵位下半截还裹着一张布,我将布摊开之后,上面竖着写有一行小字:
“吾今落葬,终有一日出穴,恨绝不忘,必至黔西南,索你蒋盘之命!”
这布上的字,赫然是黑红色,分明是血书。
只不过让我瞳孔紧缩的是黔西南,还有蒋盘那几个字!
当时我就想到了,这东西并不是徐白皮的,应该是杖没阴来之地那凶尸的!
他落葬,羽化求恶,是为了杀人报仇。
徐白皮夺走他的一切,要帮他做一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让我难以预料的是,他想杀的人,竟然是蒋盘!
这时间明显已经过去了太多年,蒋盘早已经死了,并且我还机缘巧合地见过了他的尸体,从他手中得到了杨公盘。
如今蒋盘的尸身就在戚家,徐白皮自然不晓得,很明显他并不太想做这件事,才将这凶尸的执念交给我去办?
蒋盘和这凶尸之间,又有什么仇怨纠葛?
于我来说,我拿了蒋盘的杨公盘,金钱爻,答应了他要送他去故地入土为安。
又怎么可能反手去取蒋盘的头?
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徐白皮不想去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他怕麻烦而已,若是他知道蒋盘的尸体在戚家,就在内阳市,唾手可得,那戚家就麻烦了……
我想到这里的瞬间,立刻反手将布收了起来。
抬头我才发现,刘文三已经凑头过来看,冯保和冯军就在我身旁,冯军稍微近一些,也不晓得他有没有看到布上写的东西。
“十六,这是啥?”刘文三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眼神变得很郑重,刘文三则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再多问。
我将在老宅之中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进了兜里。
自然,我没有提蒋盘这两个字。
我说完了之后,陈瞎子点了根卷叶子烟,他吸了一口,才说道:“徐白皮一辈子视财如命,偷娃子卖钱,儿子儿媳死了,留着尸体领钱,要你黄金白银,倒算是正常。只不过他想要柳昱咒的胳膊,这不可能。”
我点了点头,当然晓得这不可能。
“十六更不可能给他当枪使,还去杀人挖坟?他在做梦。”刘文三冷声道。
陈瞎子低头,他抽完了那根卷叶子烟才说道:“徐白皮当真是凶,你画符都挡不住他,不过这也是正常,当初面对徐白皮,刘文三入不了场,我也跟他交手不上几个回合,柳昱咒还被他用黄皮子的皮困住,我们当时能压过他,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
“如今他恐怕是最烫手的东西了。”陈瞎子丢下烟蒂,又道:“不可能不管诗雨那妮子,也不能不管你奶奶,我去请我师父,实在不行,十六你将杨青山叫来。”
“你不是还有押镇神咒以及杀术么?有我们帮忙,只要能给你创造出来机会,徐白皮也是必死无疑。”
陈瞎子这番话,虽然提及了徐白皮恐怖至极的凶悍,但他对我的鼓励也让我的心绪稍微平稳了一些。
不过我还是摇了摇头,不自然地说道:“我没那个把握杨青山会出来,他除了保我命之外,南山群岭和羌族的事情,也只是不让杨下元为祸,他不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我的话音落下后,陈瞎子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那风水术呢?徐白皮在老街之中,你用风水术,能不能镇住他?”
我还是摇了摇头,如实地说道:
“我现在还远达不到袁化邵、李阴阳、邱处道他们的境界,用风水术来制衡徐白皮,我尚且还没有足够的把握。”
这一次,陈瞎子停顿了许久,才说道:“那先去柴家,带上我师父,再去老街,先会会徐白皮,若是真的不行,你就让姜萌联系柳昱咒,让他带几个他的师伯来,这羽化恶尸,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一贯沉稳的陈瞎子,此刻的语气中竟也有了几分焦躁。
我能感受到陈瞎子作为长辈,一直很关心徐诗雨,他对我奶奶也是一直都很敬重,徐白皮这招绑架勒索与杨下元如出一辙,着实阴毒狠辣。
只不过,对于徐白皮这棘手的存在,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对付他的万全之策。
我和他甚至连交手都还算不上,就被他直接扔出了老宅。
此刻我已经基本恢复过来,脑袋也没那么昏沉了,只是头部和身体还有些隐隐作痛。
我没有在医院多作停留,在陈瞎子的示意之下,快速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就由冯军和冯保开车,带着我们前往柴家。
在车上的时候,刘文三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我要他帮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交给我。
包括小半瓶鸡血,里面有好多根尾翎,远远不只是三根。
一小瓶子透着黑红色的血,应该是黑狗血,此外还有细麻抄纸。
杀术要损耗的是魂魄,每次使用,我都会感觉到不小的伤害,生术损伤的则是寿元,也就是阳寿。
而完整的押镇神咒,则是消耗大量的二五精气,应该要比生术更厉害。
这些术法虽然对我的伤害很大,但威力也是强悍至极,若是能有机会让我全力以赴,徐白皮应该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柴家外。
陈瞎子下车进去,约莫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何老太被他接了出来,上了副驾驶之后,何老太倒是没多说话,翘着小脚,一柄宽厚的铡鬼刀平放在她的腿上。
陈瞎子办事儿滴水不漏,他应该是已经和何老太说得差不多了。
临近中午时分,我们便来到了老街外。
本来是要开车进去,可老街街口的位置,竟然堆了很多沙袋,人能够跨步过去,车却根本开不进去。
我们下车之后,刘文三就骂了个操字。
阳光炽烈,可老街给人的感觉,却只有透人心脾的寒意。
之前那些有问题的树,已经在我的安排下全部砍掉了,剩下的已经是寥寥无几,可在仅有的几棵树上竟都挂着麻绳。
更让人心头压抑的,是院门上方的横梁上也挂着麻绳。
有一些街坊正在路边磨刀杀鸡,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呆滞茫然、失魂落魄的样子。
“搞什么鬼?”刘文三骂了个操字,抬腿直接迈过了那些沙袋。
我们本来也要跟进去,忽然,左右两侧的院门前,各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左边的那个,竟然搬起来一张椅子,径直地走向那麻绳的下面,一副要上吊的动作。
另一个人则是呆滞地盯着我,尖着嗓子,喊道:“没带钱,没拿东西,进来一步,死一个人!你走到老宅,就死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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