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正清正准备吃饭,中午的饭菜极其简单,一碗白粥,一盘白菜豆腐,一碟熏鱼,几个馒头。
刚拿起筷子,房门被敲响,却是何安与范大志。两人被关禁闭,缺了一周的课,每到放学后就过来请教问题。
对于两人谦虚好学的态度,鲁正清很满意,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在课余给两人补充教授一些内容,今天照例又要给他们讲述《论策》。
范大志看着桌上饭菜,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鲁正清笑了笑,又拿出两副干净的碗筷,范大志也不客气,抓起一个馒头就吃了起来。
鲁正清道:“原本有些要义打算明天给你们细细讲述,但据说明天是行院测试修行天赋的日子,兹事体大,万万不能耽搁。文以载道,武以证道,知行院向来推崇文武双全,你们虽然天赋过人,但学海无涯,千万不能有丝毫松懈……”
何安虚心垂首受教,范大志却是嘴里含糊答应着,手里筷子丝毫不停,转眼间馒头被他吃了三个,一碟熏鱼也吃的只剩一个鱼头。
“你这小子……智则智矣,怎么却似饿鬼投胎一般!”鲁正清笑骂一声,又开门喊了杂役盛了一盆白粥,端来两碟咸菜。
范大志风卷残云般又把白菜豆腐吃完,又抱起饭盆喝了半盆粥,这才心满意足的抚着肚子。
何安喝完一碗白粥,就要帮忙收拾桌上碗筷,鲁正清对他摆摆手,站起身带着两人到了书房。
鲁正清这一讲解就是几个时辰,何安正襟危坐倒是听的非常用心。范大志坐的久了,颇不耐烦的抻抻懒腰打个哈欠,待看到鲁正清望着自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规规矩矩的老实一会。
过了片刻,鲁正清再看他时,他却是老神在在、眼神迷离,明显已是神游物外。
鲁正清忍不住用戒尺敲敲桌子,对这个弟子,他真的是又爱又恨,平常学习都是一副爱死不活痞懒的样子,偏偏却是一点就透,聪颖之极。
直到室内掌灯,外面月上柳梢,鲁正清神色之间已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何安心中大为感动,站起身对老师行礼深深一躬,鲁正清笑而摆手道:“免了,免了!你这孩子尊师重道,我从心里欢喜的紧!”又看向范大志道:“你小子将来若像何安一般知礼识趣,也不枉我今日一番心血!”
两人告别鲁正清,到膳房用过晚饭,回到了住处。
毕云飞正在房内练刀,一柄单刀被他舞的寒光闪闪呼啸生风,看到两人回来,毕云飞潇洒地挽了个刀花,归刀入鞘笑道:“让两位兄台见笑了,云飞初涉武道,以后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何安向他拱了拱手,也笑道:“毕兄太过自谦了,我们两人也只是练过一些粗浅功夫,有机会还要向毕兄学习!”
毕云飞眉毛一挑,笑的一团和气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是听说何安兄弟曾把崔家练飞剑的那位打成重伤,还把跟随他的那几个狗腿子打的落花流水,何安兄弟为此才被关了禁闭,毕某佩服!那些人平时飞扬跋扈横行霸道,何安兄弟打的好,真是大快人心!”他说完一拍大腿,显得十分兴奋。
何安刚要说话,范大志热络地凑上前道:“云飞大哥有所不知,那天是他们先挑衅先动手的,小安也是……迫不得已才还手,不过云飞大哥说的对,我也觉得他们该打!可惜我……不怎么会打架,否则,我也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毕云飞脸上笑容灿烂,冲范大志竖起一个大拇指道:“大志兄弟好样的,可惜我当时未曾与两位相逢,否则,即使凭着一腔热血也要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这些人仗着家世显赫胡作非为,我早就看不惯了,知行院名满天下,想不到也会招录一些提笼架鸟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过……只要我们携手抱团,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看何安与范大志点头称是。毕云飞又道:“行院明天就要测试修行天赋,以两位兄弟的身手,想必定能一鸣惊人。将来……封侯拜相,功名利禄亦是唾手可得,介时还望两位提携一二,所谓苟富贵,毋相忘!”
他说完爽朗的大笑,把着范大志与何安的手臂甚是热情,范大志也跟着高兴地吆喝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云飞大哥言之有理!”
何安默不作声也笑着点头,同室四人中那位顾轻舟国公虽不常在,却时常宴请几人吃酒,出手十分阔绰,言谈举止虽然有时狷狂,但品性良善为人直爽,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毕云飞虽然一起相处时间更长,但何安总感觉此人面热心冷,少年老成且城府颇深。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看天色已晚,各自上床休息。范大志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不多时就打起了呼噜,黑暗里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毕云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安悄悄坐起身,默默运起功法,感受着头顶百会穴处涌入的丝丝缕缕清虚之气,慢慢在体内流动、游走,所经过的穴道经络一阵微微酸麻,片刻后变成难以言喻的畅意。
自己的小腹丹田灼热,还有微胀的感觉,何安可以确认那绝不是尿憋的,叔叔传给自己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功法,不过,坚持练总是不会错的,何安这样想着,又缓缓运转几遍功法,才躺下渐渐睡去。
第二日清晨,毕云飞借口有事早早出门,何安与范大志一起赶到行院。
昨夜又下了小雪,路上屋檐上白茫茫的积了薄薄一层雪,测试点设在知武堂,早来的学子们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两人站在队末,范大志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不禁皱眉道:“小安,这么多人,我们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
何安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地声音道:“你们两个狗杂种也来了,咱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何安转头就看到一双阴冷的眸子,正是崔梦书。对方站在自己身后,身边跟着一群人,都是脸色不善,悄无声息的围拢过来。
除了上次自己打过的几个家伙,还多了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其中一个双臂低垂,手指关节粗大,两侧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就是外家高手,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站在最后面,围起的衣领遮住脸颊,虽然看不清样子,何安却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
想不到这个崔梦书竟然又找了高手,变本加厉还想要对付自己。何安看看四周,顿时镇定自若,这里是知行院知武堂,附近都是教习老师和学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信对方敢肆无忌惮的出手。
果不其然,崔梦书像毒蛇一样盯着何安道:“上次打伤我,我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有胆子的话你就……”
“大家稍安勿躁,都是同窗,有事好好商量!”一人突然挤了进来,高声叫道,同时张开双臂挡在何安与崔梦书之间,把何安与范大志护在身后,却是毕云飞。
何安心中一暖,想不到此人竟然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人家。
崔梦书话被打断,对着毕云飞怒喝一声道:“滚开!你他娘的找死……”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砸在崔梦书脸上,再次打断他的话。
崔梦书被打的猝不及防,往脸上一抓,却是一只酱肉包,热乎乎黏兮兮汤水汁流,糊了自己一脸,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向四周看去。
“你他娘的才找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身锦袍面如冠玉的顾轻舟缓缓走来,手里拎着一笼灌汤包,笑吟吟地揭开盖子,招呼毕云飞、何安与范大志吃包子,竟是对崔梦书一群人视而不见。
“嘶……”崔梦书吸了口气,一张俊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道:“你——”
顾轻舟面色一沉,傲慢的仰天打了个哈哈:“跟老子叫板?你也配?滚开!”
跟随崔梦书的众人中有人认识顾轻舟的,互相小声嘀咕着,见形势不妙,却无一人敢上前。
崔梦书脸色由青变白,一双眼睛之欲喷出火来,僵了片刻,咬了咬牙,狠狠的转身而去,他身后跟随的一群人也跟着哗啦啦走了个干净。
范大志已吃了两个酱肉包,见他们走远,嘴里含糊不清道:“顾大哥,还是你厉害,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今天多亏了你!”
何安也跟着诚恳致谢,顾轻舟笑呵呵地摆摆手道:“我与两位兄弟一见如故,对付这等小人,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今天抽空来参加测试,稍后要回府里处理一些事情,待忙过这几日,我请诸位兄弟吃酒!”
说完对范大志、何安以及毕云飞抱了抱拳,匆匆向人群里面走去。周围排队的学子们都抻着脖子看热闹,其中不乏认识顾轻舟的,见他走来殷勤地招呼着急忙让路,其他人一看也跟着纷纷避让,顾轻舟旁若无人一路畅通的走进知武堂。
片刻功夫,顾轻舟喜气洋洋地迈着轻快的步子又走出来,向人群中的何安几人挥挥手,踩着覆着薄雪冻得梆硬的小路,行色匆匆的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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