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月惊华前往外院后不久,烈柔取了个玉瓶,将得来的那几粒驻颜丹精心装好了,又略施了脂粉,换上了一身精致的裙裳。
“红菱,替我备了车马,我要进宫见太后娘娘,”红菱见了烈柔的模样,也知道她是要进宫面见太后。
“夫人,时候不早了,还是明日一早再进宫吧?”红菱提醒道。
烈柔摇了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几日二叔他们一直派人监视着静心院。只怕,他们已经带起了我娘留下来的那样东西的主意了。方才,华儿的话提醒了我,夫君离开,已经足足四年了。这四年里,我只知道伤秋悲春,可怜了闽之和华儿,没有尽到半分为人娘亲的职责。也是时候,由我这个做娘的,替自己的孩子争取些东西了。”烈柔却是已经将利害关系都想清楚了。
红菱听着,只得点了点头,备了车辆,随着烈柔送进了宫去。
烈家堡的女主人封弯弯在世前,与当今的锦太后私交甚好。
后来太后娘娘入宫为后,多年无子,封弯弯就用了秘法,让锦太后怀上了龙种。
太后生产时,不巧遇了血崩之症,当今皇上的性命险些不保,封弯弯用了两颗续命丸,保住了太后娘娘的母子平安。
锦太后在封弯弯死后,一直很照拂烈柔母子。“月惊华”早前要进皇家玄玑学院,也是太后娘娘出的面。就连“月惊华”和法枭衣的婚事,也是太后娘娘一手促成的。
照着夫人和太后娘娘的交情,进宫倒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今日已经临近了傍晚,这个时候进宫,就有些不寻常了。
烈柔收拾了行头,就跟着宫里来得那名太监,坐上了车辇,往了商宫中行去。
车马辘辘,一路往了商宫的方向行去。
商国是中陲小国,可因地利和土地肥沃的缘故,国家虽小,却很富庶,修建的小商宫也是集齐了南方的秀丽阁楼,小桥流水,素有南国仙阙之称。
小商宫覆地百余里,内有两条人工川渠,入宫需经过三道宫墙,分别为赤黄,赤红,赤金色,分别为外宫,御花园和内宫。
这一路行去,楼阁林立,走廊众多。
烈柔在外宫墙外,下了车后,就由着一名内庭太监领着,往了太后的昭华宫行去。
行至太后寝宫,女官只说太后在沙妃娘娘处。烈柔于是就转道往了长公主的生母沙妃处出荷宫行去。
当今皇上法枭云十六岁登基,他与异母同父的法枭衣相差不过两岁,立了一名皇后三名妃子。
只可惜如今的皇后洛氏肚子不争气,一直没生出皇子来,如今皇帝膝下只有一名长公主,其母沙妃早四个月前刚有了身孕,外间都说,她这一次坏得是男嗣。可朝野内外都已知道,沙妃肚子里的很可能就是将来的储君。
太后娘娘对唯一的孙嗣长公主可谓宠爱有加,三天两头就跑到了柳宫,享受了贻孙弄儿的乐趣来。
哪知烈柔还没行到出柳宫,就见了太后率着一干宫女内监气呼呼着行来。
紧跟的宫娥见了烈柔,露出了几分幸色来,慌忙上前,低声求道:“月夫人,你快去劝劝太后娘娘。”
原来今日一早,太后娘娘本的心情是很不错,领了一干宫女内监到了柳宫时,已经会走路的长公主由着母妃护着,在了庭院里学走步。
事情也赶巧,太妃娘娘也来探望二皇子。
当今的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早在先帝还在世时,就暗中较着各种伎俩。那太妃娘娘,姓绯,单名一个色字。样子妩媚,先帝在世时,就很的先帝宠爱。奈何她不过是一名蛮夷女子,来路不明,被番邦小国贡献给了先帝。
好在,洛太后娘家背景雄厚,又早一步诞下了皇子,在皇位抢夺中,占了上风,这才一个成了太后,一个成了太妃。
“太后这些年和太妃处得还好,今个怎么会起了冲突?”同为女人,又是在大宅里出身的女子,烈柔对这些内庭女子的权利争斗,早就耳熟能详。只是那太妃也算是个玲珑的角色,先帝一死,她就安安分分的,从没有在太后面前出过岔子。就连她的儿子,法枭衣亲王,在了人前也是恭恭敬敬,从未对当今皇上有过任何不敬之处。
“这……”为首的宫娥迟疑了片刻,“太后娘娘见了亲孙,自是开心的很,就上前去抱长公主殿下。长公主也嘴甜,嘴里叫着奶奶,那时太后还是开心得合不拢嘴。太妃娘娘来了,也说要抱公主,长公主又是个不认生的,就由着太妃娘娘抱着。哪知道长公主见了太妃娘娘后,也不知怎的,就叫起了姐姐。”
太后和太妃娘娘,那可是一个辈分的人,两人又都服侍了先帝,这论起年龄,最多也就差了两三岁。
都说童言无忌,一口叫“奶奶”,一口叫“姐姐”,这两者一对比,换成了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被气得半死了。
宫娥等人走开后,烈柔走到了太后身旁,替她舒展着筋骨。
太后今年不过四旬上下,她保养得也算不错,长得端庄雍容,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只是比起太妃娘娘的妩媚来宛若十八少女的模样,差得确实远了些。
“义母,长公主只是孩童话语,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太后膝下无女,对烈柔历来喜爱,此时内殿只剩了太后和烈柔两人,烈柔就轻声安慰了起来。
“老了,这张面皮也是松了,”太后叹了一声。
烈柔心底微微一动,取出了那瓶丹药,“太后,你可不老,太妃娘娘一直服用了驻颜的丹药,又少操劳,这才显得年轻了些。我这里有几颗…华儿用我娘留下来的丹方炼制好的丹药,对驻颜美容很有些用处。”
太后听得是好友封弯弯留下来的丹方,再回首看了眼烈柔。
烈柔那相貌,就如雏菊般,清新素雅,平日虽不做过分妖娆的打扮,如此的相貌最是耐看,太后心底嘀咕着,柔儿未嫁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貌,莫不成也是因为那丹药的奇效。
“还是柔儿有心,都说养女是个宝,哀家当年一心争着皇位,没生个女儿,如今看来,却是失策。”太后收下了丹药,又问了几句烈家堡的近况。
“说起来,早几日,皇后那边传了话来,说是惊华这些日子…”太后娘娘传人召了膳食,留了烈柔用膳。
烈柔心底嘎嘣一声。
当今的皇后娘娘,也不知为何,历来见月惊华不舒畅,平日见面,也都是冷嘲热讽。自打法枭衣搬离了小商宫后,月惊华也就很少再入宫了。其中的原因,也是皇后多次为难。
当今的皇后,对月惊华历来有些成见,这一次佣兵事件的闲言碎语,果然是被有心人传进了宫里。
烈柔也是干脆,将月惊华的一番奇遇都盘拖了出来。
“那孩子,倒是有几分弯弯的性子差不多。惊华如今也不小了,她和枭衣的婚事也该早些办了,让她收收性子。月年那混小子失踪了那么久了,你一人带着孩子,太辛苦了些,不如早点将女儿嫁了出去,再为自己做些打算,”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对烈柔还真是将她当作了女儿来看待,眼看月年失踪了好几年,烈柔又不过三旬开外,只是苦了有一双子女拖累着,否则早该再嫁了他人妇,又何必像现在一样,日渐憔悴。
“禀太后,华儿还小,她和枭衣王爷处得日子也不长,不如再过些时日,”烈柔听得眼皮子猛地一跳,想不到太后竟会忽然调转了话题。她今日本意是来送丹,想助女儿一臂之力,哪知太后却问起了惊华的婚事来。
“多处处便是了,过几日就是长公主的生辰,皇上命了内庭办了场宫宴,你让惊华也一同来罢,到时候让他们好好亲近亲近,那孩子,就是世面见得少了些,如此的性子,以后在她那个厉害的婆婆面前可是要吃亏的,”太后摆了摆手,命人布了菜色。
烈柔听罢,也不好反对,只能默不吭声吃着菜,心里却是暗暗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劝了女儿一同入宫。
掌灯前后,烈柔才出了宫,面色郁郁。
知女莫若母,虽然烈柔不知道月惊华已经换了芯子的假货,可烈柔也觉得,月惊华这一次从了百兽山回来后,对法枭衣的态度大不相同,似也不是那么想做什么王妃了。
太后的这番美意,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烈柔心里想着事,低头上了马车时,迎面一辆骏马飞驰而来,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快马而来。他身下的那匹马,头顶生角,通体血红,却是大荒山一带有名的五阶玄马,角龙马。
那匹快马又疾又快,险些撞上了马车,见了前方的马车那抹窈窕的身影,马上人猛地一个勒停。
烈柔正在上马,被如有披着百余斤的锁链甲,男子只是用了徒手一扯,马就乖乖地停了下来。
烈柔被如此一惊,急忙扶住了车辕,但也未见惊慌,她微抬起了头,颔了颔首,也不看来人,就径直上了车。
她慌乱间,梳得服帖的发髻散乱开,一抹油黑滑落在了白皙的脖颈里,纤长的睫毛如受惊的夜蛾子,轻轻颤动着。
清冷的月色恰是照在了这名心事重重的妇人的侧脸上。
烈柔的美,不是那种夺人心魄的美,她的美,恰到了好处,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嫌寡淡。
此刻她心中有事,秀眉颦起,更显得清秀雅致,犹如一朵在了夜光下悄然绽放的白昙,让人砰然心动。
那名中年男子本欲怒骂,在看清了烈柔的模样后,却是倒吸了口气,两个眼珠子一动不动,胶着在了眼眶里。
待到烈柔放下了车幔,马车的的声走远后,角龙马上的那名玄者翻身下马。
只见他翻身时,分外粗壮的身子落地时悄然无声。
男子隆声问着宫门守卫:“刚才车上的是何人?”
那名宫卫一见来人,忙时躬身说道“启禀天威将军,那人是烈家堡的月夫人,太后娘娘的义女”
男子听罢,面上有喜色闪过,沉吟了片刻,低语道:“月夫人?不就是那个从龙战搬迁过来****,今日一看倒是个标志的小娘子。”
这一夜,因为这一场偶然的相遇,变得不再平静。
一场酝酿了多时的,即将影响了整个商国运势的风暴正在蠢蠢欲动着,而处在了风暴的核心的月惊华此时却在烦心着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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