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简单的有点过了火的木鼎里,躺着十颗真玄丹,每一颗都是相同的大小,色泽均匀。每一颗都是中阶灵品丹药,绝不会有假。
“月惊华,十颗真玄丹,成丹率十成,”即便是见了最珍贵的灵品,药夫人的嗓音都是四平八稳,可是今日在了这一鼎真玄丹面前,她的声音却有几分颤意。
在宣布了炼丹的结果后,出云殿里,有一刻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难以置信地落在了那口木鼎上,仿佛它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十成的炼丹率,每一颗都是中阶灵品丹药,由一名初级单师炼制,这若非是御用丹师的考核现场,只怕说出去,都会被人喷了个半死。
更何况真玄丹,还是迄今中阶灵丹中最难炼制的一种。
为何,为何她方才第二炉丹的成丹率会只有六成。
难道说,烈丝丝的脑中一片轰鸣,难道说月惊华从一开始就在装傻充愣,故意输在了前头。
可是她哪来的把握,敢冒如此的大的风险,难道她就有十足的把握,第三轮一定能达到十成的成丹率。
烈丝丝只觉得天旋地转,金蟾鼎中的六颗丹药看上去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药夫人,不知道这样的比试结果,你能否判定了?”月惊华眨了眨眼,提醒着众人胜负已分。
烈丝丝啊烈丝丝,你也算是机关算尽,却不知恶人总有恶人磨。若非她想着去暗算风绰,反倒耽搁了自己炼丹。她若是老老实实地用了金蟾鼎炼丹,直接炼出了十颗成品丹,就算是自己再怎么使诈,照样不能赢了烈丝丝。
烈丝丝气得七窍生烟,她死死地瞪着月惊华,心里的愤怒汹涌如潮。
月惊华,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诸位,胜负已分,我想月丹师称为御用丹师,也算是实至名归了,”沙妃笑着说道,对了月惊华方才的表现很是满意。
“皇上,”法枭衣显然不满足眼下的结果,他上前一步,说道:“论起成丹率,月姑娘和烈姑娘的丹技不相上下,倒是月姑娘先前错过了第一轮药试,她若是得了御用丹师,只怕其他人会不服,”
药夫人也上前说道:“法王爷说得是,丹师讲究的是成丹率,月姑娘和烈姑娘从了成丹的角度上,算是赛了个平手。”
秦纲也跟着附和着:“为了服众,月姑娘和烈姑娘最好再比一场。”
“比就比吧,反正也不过是打个瞌睡的时间,”月惊华说着,打了个哈欠,刚才炼丹时,不少人都看到她闭目眼神着,压根就没用心在炼丹上,让这样的人当了御用丹师,又岂能服众。
烈丝丝一听还有机会,面色稍缓了些,急步走到了法枭云的面前,行了一礼,柔声说道:“还望国君再给丝丝一次机会。”
法枭云见了美人哀求,骨头都已经酥了一半,也不多想,直接允了她的恳求。宫中多个貌美的御用丹师总比多个阴阳脸丑女来的好多了。
而且烈丝丝是烈家堡传人,将她拉拢了,兴许将来还能纳入了后宫,倒是两全其美。
御用丹师的考核不得不进入了第四轮。
照着规定,失败了的丹师必须立刻离宫,风绰因炼了废丹,心情颓废,萎靡不振得离了出云殿。
就在他离开时,他的耳边飘来了阵女声,“出宫后,前去缝桥胡同的一家小药行,那里有个叫做红药的妇人,跟她说你是我介绍过去的。”
风绰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侧耳倾听时,那人的声音已经不见了,风绰记得那个声音,那是月惊华的声音。
“此人不简单,”风绰为人老实,可对丹道还是很有些研究的,刚才月惊华的十颗真玄丹,看成色比起药妇人拿出来的那颗真玄丹都要强上许多。
随便炼丹就能超过一名中阶丹师的人,自己刚才还班门弄斧着在她面前提示要如何炼丹。
想到了这里风绰更加无地自容,他低垂着脑袋,离开了小商宫。
考不上御用丹师,那就等于没钱替村里盖学堂,那些可怜的孩子,只怕又是要失望了。
风绰边走着,边自怨自艾着,不知不觉着就走了缝桥胡同。
“咋走到了这里来了,”风绰以前也曾拿了上山采得药草到城中一带贩卖,大多数都是卖给永春堂在内的城中药店的,他还真不知道,在这条不起眼的民宅胡同里还藏了间小药行。
看了看人都不见几个的小药行,门口坐了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少妇手中拿着个账本,正勾画着什么。
“老板,清心散多少钱一剂?”来了个城中的居民,询问着清心散的价格。
“一个金币,”少妇爱理不理着,也不起身招呼客人。
一个金币?风绰吞了吞口水,我的娘呀,十包清心散的材料都只需要一个铜币,这小药行当真宰人,就是连永春堂的价格都比它要合理许多。
“买不买,不买不要挡着店口,”少妇不耐烦地训斥着,眼神往了风绰来的方向看了看,似在等人。
“便宜些,八个铜币怎么样?”对方还不死心。
“诺,八个铜币的量,”少妇倒也利索,直接将了清心散拨去了二分,丢了余下的给那名客人。
那名客人顿时黑了脸,可好似又有所顾忌,不好发作,只得放下了八个铜币就走了。
“时辰也差不多了,”少妇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进了药行,没多久又走了出来,只见她手里拿着几个药瓶。
少妇才刚走出来,风绰就听到身后一阵鼓擂似的脚步声,肩膀被人用力一撞,人就蹬蹬地退开了好几步。
“书生,别挡着大爷们的道啊,”身后,钻出了几个黑脸大汉,每个人都怕迟了似的往前跑,冲到了妇人面前后,挥舞着手中的丹玄卡。
“我先到的,灵丹该归我,”
“红药姑娘分明是先碰了我的丹玄卡的,钱到买卖才算成了,”
“屁话,我们田熊佣兵团早一个月就向红药姑娘订了这批灵丹的,”
这些人,全都是一副装扮,配了刀剑,穿着战甲,再看他们大着嗓门嚷嚷着,居然全都是佣兵。
“一个个来,别急,付了定金的,一定能拿到药,没付定金的,下次赶早,”少妇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也不焦急,一张卡一张卡的收,她眼角还似有若无地瞟了眼风绰站的那个位置。
都是佣兵,这家药行竟然都是和佣兵打交道的。
风绰见了如此的情形后,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他只是个平头百姓,在他眼里,所谓的佣兵,就是一群烧杀抢掠,作恶无数的强盗。
这家小药行,要价奇高,又是和佣兵打交道的,必定不是善茬。
风绰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巷道,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方有个围着蓝布兜,手里拎着篮土鸡蛋,身旁跟着个男童的农妇走了过来。
“阿艺娘,阿艺,你们怎么来了?阿艺的腿怎么了?”风绰认得前面的两个人,那不是村里的街坊嘛。
“绰叔叔,”风绰在村里的人缘很好,他时常教导孩子们读书认字,阿艺的名字,还是他亲手教着写的。
风绰见阿艺的脚一瘸一拐着,觉得有些奇怪,昨日他进城参加御用丹师时,也没见阿艺的腿受伤呀。
“这孩子调皮,今早在村头田埂上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木斓蛇咬到了,”阿艺的娘的眼还有些发肿,风绰为了这次的御用丹师考核,早了一日进城,白日里阿艺受伤后,村民们也找不到人看病,就套了牛车,将母子俩送进了城。
阿艺娘打听到丹庐的“沉丹师”就砸千宾楼,这才赶了过去,那知道却被人拒之门外。
“木斓蛇?那可是很厉害的玄兽,阿艺不要走动,立刻坐下来,让叔叔看看,”风绰一听说是木斓蛇,此刻也是心急如焚,木斓蛇的木化毒很厉害,就算他那时候在村里,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阿艺。
“绰叔叔,不碍事了,我遇到了女仙人,她给我喝了些水和米糊,我就全好了,你看我这会儿连蹦都没问题了,”阿艺还是孩子,早忘记了先前的磨难,蹦跳着围着风绰跳了起来。
“阿艺,不要没大没小,你风叔叔也累了,让他先回村里休息,”阿艺的娘看风绰神情不振,知道他一定是没考上丹师,也不追问丹师考核的事结果如何。
风绰还不放心,硬要阿艺坐下来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看清了他脚上的伤口处,已经结了一层淡淡的血膜,果然是没有大碍了。再把了把阿艺的经脉,只觉得他心跳和筋络比往西还要强健,不由吃了一惊。
“阿艺娘,是何人救了阿艺,还有他说的米糊和水是?”风绰知道木斓蛇的厉害,若非有了灵丹妙药,阿艺这双腿是绝不可能保住的。
“我们娘俩遇到了个好心人,她给阿艺喝了些钟乳,”阿艺娘叫不出龙涎钟乳的名,她只知道那些人管了月惊华所给的丹液叫钟乳。
“龙涎钟乳!那人是谁?”风绰更加吃惊了,是哪里来的好心人,会用龙涎钟乳这样珍贵的药材来救治出身贫寒的阿艺。
“月惊华,听说是月丹师,方才我向人打听,他们说月丹师的药行就开在这里。家里也没啥钱,我就拎了点自家的土鸡蛋来谢谢月丹师,”阿艺娘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月惊华是烈家堡的人,原本她是想将鸡蛋送到烈家堡的,可那边的护卫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将她赶了出来,还差点砸了她的篮子。
好在从堡里出来了个面貌俏美的女子,替她指了路,说是让她将鸡蛋送到缝桥巷的小药行就成了。
“月惊华?阿艺娘,你遇到她时,是不是就是午时前后,月丹师是不是就是名身穿白甲的少女?”风绰心中震撼,他想不到,月惊华竟是为了救村民而迟到了。
“风兄弟!”阿艺娘见风绰像是中了邪似的,转身就往了巷子跑去,不由地叫了几声。
风绰大步向前跑去,心里忽地亮堂了一片,他知道,就在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全新的将来在等着他。
风绰并不知道,因为他今日的一个决定,让他以后的数百年里,都受尽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盘剥。
在若干年后,所有人好奇为何这名有了丹师界“爱迪生”之称的憨厚男子,会和位面上最没节操最奸商的两名女子走在一起时,白发苍苍的风绰笑道:“遇到她们,是我这一世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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