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芷此次所受的伤不重,但为了多休息几日顺便拖延时间,却也是在客栈里休息了五天才决定动身。两个人打听过,这座小城正是灰澜城旁边的城镇,就算没有马车也没钱,只需要步行一个多时辰就可以走到。这天晚上,傅白芷难得的没有吃完就睡,而是向店家买了两壶酒。
拿着酒回到房间里,不出意料,里面并没有花夜语的身影,傅白芷笑了笑,推门走到客栈后面的院子里,运起轻功一飞,便飞到了客栈最高的那个房顶。今晚的风很小,月亮也不圆,半弯的悬挂在天上,虽然星星又亮又多,可看上去总有几分萧条之意。凝视着房顶另一个身影,傅白芷在她旁边坐下,把酒递给她。
“阿九姑娘真是好雅兴,每天晚上都来看星星看月亮啊。”
“恩。”傅白芷会忽然出现,花夜语多少有些诧异。她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只能算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也是防止自己产生念想,她每晚都来这里发呆。明日就要启程去灰澜城,到了那里,便是她们要分道扬镳的时刻。
心里有着一丝轻松,却全都被那份离别的感伤冲淡。若是不曾见过,就不会更加怀念。花夜语一直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即便这六年来她有多想念傅白芷,却也只是去看过她一次。她很怕自己若是看多了,就再也放不下了。
人人都爱圆月,可花夜语却偏爱那半残的月亮。她深知自己已经残破不堪,与傅白芷之间的关系再没办法回到过去,而自己更无法给她未来。趁早分开,对自己就会少一分折磨。
“你今夜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莫不是要和我分开在难过吧?”傅白芷喝了一口酒,却见花夜语始终不曾喝,开着玩笑说道。只是她没想到,在说完这句话后,花夜语却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她方才的说法,多少让傅白芷有些诧异。
说起分别,傅白芷也是有些难受的。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几天,可傅白芷却很喜欢阿九姑娘的性格。她不爱说话,整个人也是神神秘秘的,经常板着一张脸,但偶尔又会对自己笑的那般灿烂妖娆。傅白芷在这个世界深交的人不多,苍穹门那些不过是同门之情,根本谈不上什么朋友。
花夜语曾经和她说过,自己是她最在意亦是最亲密的人。对于傅白芷来说,又何尝不是?在花夜语死后,傅白芷总会惦记着她,甚至难以适应没了花夜语的生活。孤寂让人难受,这种滋味傅白芷在曾经的世界早就深刻的体会过,没想到来了这书里,依旧这般难熬。
在傅白芷潜意识里,这个阿九姑娘让她觉得熟悉想要亲近,认为两个人可以成为朋友。如今这个能够和自己说的上话的人就要离开,或许再也见不着,想到这里,傅白芷不免难过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傅姐姐,你可知道喜欢是怎样一种感觉?”过了会,花夜语忽然开口问道,在月光下,她的侧脸异常朦胧,像是被光笼罩了全身。看着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傅白芷竟是再次晃了神。这样的侧脸让她觉得熟悉,使她鬼使神差的靠近,只想仔细看清面前人的容颜。
“阿九姑娘,既然要分开了,你为何不摘了面具让我一看?你我到底相识一场,若我连你的真面目都不曾见过,以后只怕在街上遇到都会错过。”傅白芷没回答花夜语的问题,而是伸手轻轻抚上花夜语脸上的面具,感到她手上的用力,花夜语忽然笑了出来。她伸手拿开傅白芷的手,仰头把酒灌入口中。
“傅姐姐,我的容貌对你来说就那般重要?朋友之间该交心,而不是在意外皮吧。”
“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勉强你。至于你方才的问题,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参透,怕是无法回答你。”
说到这里,傅白芷勉强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只是那笑还未隐去,她的脸却被另一双手抚上。那力道轻柔极了,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颤抖。看着花夜语面具后的黑眸,傅白芷总觉得这双眸子里藏了太多太多情绪,她看不懂亦是猜不透。却只是这般看着,就让她觉得鼻子发酸。
“傅白芷,很多时候,你无需勉强自己做你不愿做的事。就如此刻,你若不想,便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花夜语说的很小声,却像是锤子般一字一句砸在傅白芷心里。她没想到自己的伪装会被花夜语看出来,在曾经的世界里,她只是个躲在家里的宅女,她不会和人接触,不会与旁人打交道。即便知道那么做是不行的,她还是没有走出去的勇气。
到了这个世界后,她努力的扮演着陆季璃,将她的身体占据,亦是学会了故作温柔待人。可事实上,傅白芷厌恶极了这种感觉。她也想不开心的时候就骂出来,遇到麻烦事就跑。可现在的事实,正也应了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陪我多喝几杯。”傅白芷说着,又狠狠灌了一口酒,看着那酒水顺着她的衣领滑落,花夜语笑了笑,索性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其实她并不远把自己的柔弱展现在傅白芷面前,只是身体那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四肢酸疼得紧,心跳也越来越缓慢,就连呼吸都沉重了许多。花夜语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再多留,可这晚只怕是她和傅白芷最后一次这么和睦的相处了。
“傅姐姐曾经的那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半阖着双眼,花夜语用力抓着酒杯,企图掩盖自己的颤抖。
“她于我来说,的确很重要。说起来,你们两个倒也有一些相似点。只是她不若你这般冷静,心里想什么都喜欢直接说出来,也包括一些奇怪的话。曾经我分明是讨厌那样的,可现在却是想听都听不到了。”
傅白芷说着,悲从中来,酒也喝的越多,见花夜语始终没动几口,她干脆把对方的酒也拿了过来,痛痛快快的喝了个够。
“能够被你这般记挂,她应该满足了。”显然,傅白芷给出的答案是花夜语乐意听到的,她看了眼身边已经有几分醉意的人,忍不住勾起嘴角。若说之前还有迷茫和犹豫,到了此刻,花夜语已经下定决心。她不会让傅白芷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永远。
那个花夜语已经死了苍穹山下,而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便是冥绝宫的宫主,杀人不眨眼的邪教魔头,所有正派人士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祸患。她和傅白芷的道路在六年前便分了叉,傅白芷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就像那晚沐浴在灯光下的她一样,拥有太多自己难以企及的可能。
而她属于冥绝宫,属于无底的深渊。
“阿九姑娘,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个大美女,搞什么神秘还不摘面具啊。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我又不会看你好看就强了你。”两壶酒下肚,傅白芷喝的神志不清,连带着说话也放肆起来。听她这么说,花夜语笑着,抬手拥住她。
“阿芷,我倒不是担心你强了我,只是你现下这般诱人,我看到你便想吻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想亲就说啊,又不是没亲过。”傅白芷喝醉之后的酒品并不好,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她向前挪了几分,便仗着力气大把花夜语压在身下。
两个人四目相对,傅白芷歪了歪头,似是在犹豫什么,花夜语却主动抬手勾住她的脖子,轻轻吻住她。唇瓣的柔软芳香令人着迷,傅白芷轻哼一声,横冲直撞的舔舐着花夜语的唇舌,完全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过分的双手亦是不老实的在花夜语身上摸来摸去,甚至将她的红裙拉扯开,把手探入其中,在小腹上反复揉动。
“阿芷…你这般对我,我该如何是好。分明已经让自己忘了你,可被你亲吻,还是让我觉得全身燥热,想你给我更多。”花夜语轻声说着,而傅白芷却全然未觉的啃着她的脖颈,不分轻重的落下红痕烙印。过了许久,感到怀中人没了动静,花夜语看了眼自己凌乱的衣衫,她宠溺的笑着,把趴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傅白芷抱起来,抬手将脸上的面具彻底除去。
月光适时的照过来,将那张毫无遮蔽的脸照的越发清晰。白皙如瓷的肌肤莹莹发亮,细长的柳眉,狭长的凤眸。那双黑眸明亮如初,像是璀璨珍贵的黑宝石,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平时的冷静自持已然不在,取代而至的则是道不尽的温柔。
风撩起花夜语披散的暗色长发,使其凌乱的在空中飞舞,将她美好的侧脸显得更加不真实。她安静的看着傅白芷,摇着头笑了出来。那笑容浅却动人,如同百花绽放的最璀璨一刻,妖娆温柔,绝色倾城,背后却又隐藏着凋零。看了许久,花夜语不舍的俯下身,在傅白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个吻轻得极致,小心翼翼到连风都停了下来,生怕打扰到此刻的美景。
“你说的要求,我从不会拒绝。可现下我摘了这面具,你反倒不看,那便怪不得我了。”花夜语笑着说完,抬手摸着傅白芷腰间那块她无比熟悉的玉佩,微微转过头。与此同时,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滴在房梁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快速落在一旁,焦虑的把花夜语抱起来。
“宫主,你这是何苦,你的身体…”
“暗影,明日启程去苍穹门,陆恒已经多活了数余日,尽快将她除掉。还有,若傅白芷要进冥绝宫,任何人不得出手伤她。”
“宫主,先别说这些,柳谷主已经把东西送来了,属下先带你回宫…”被叫做暗影的人说着,拿起花夜语丢下的面具便要走,却被花夜语制止。
“这面具…就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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