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的日子虽然过得舒适,可时间却缓慢起来。坐在正厅里,傅白芷看了眼屋外灿烂的阳光,又瞄了眼落在旁边桌上的斑蚩,无奈的叹息。从她来到冥绝宫至今已经有半月有余,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武林如今是什么局势。
这些天里她和阿九同吃同住,亦是同床而眠,为了能够早些离开,她也很用心的在照料她。看着这人从起初的卧床不起到可以下床走动,傅白芷不止一次提过要她带自己出去,却都被对方含糊带过,或是干脆转移话题。
这么想着,傅白芷无奈揉着头,拿起一旁的折伞,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斑蚩。见那鸟儿回头看自己,一双暗红色的血眸凝注在自己身上,傅白芷却也没了起初的害怕。前几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看到的怪鸟并不是从冥绝宫外面飞进来的,而是阿九所养。
因着听力受损,她便利用斑蚩来为她听声音,以防止背后的攻击。最开始傅白芷还有些不信,后来才知道,斑蚩并不是普通的鸟,而是常年用毒喂养的鸟蛊。它眸色猩红,毛发亦是被毒浸染之后的黑色,那背后长着的倒刺锋利无比,如同藏匿的刀刃,随便触碰都会把手划破,从而也会中了斑蚩身上的毒。
不过花夜语倒也和傅白芷说过,斑蚩灵性很高,亦是可以听懂人说话,傅白芷不怕它随意攻击自己,便时不时的逗弄这鸟,当做解闷也好。只是,这样的生活终究只是消遣,根本不能一辈子过下去。放下手中的折扇,傅白芷拿起腰间的玉佩,习惯性的放在手心间撕磨着。
傅白芷很清楚,她此刻留在冥绝宫,一部分是因为身不由己,而更多的原因,却又和阿九有着极大的关系。在曾经的世界里,傅白芷懂得亲情的淡薄,人性的背叛,也尝遍了孤独的滋味。她始终记得父母对自己失望的眼神,以及前男友分手时那一句不合适。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个傻子,分手了只是大哭一场了事,随后便重新过回宅女的生活。一个人面对冰冷的房间,坐在亮着的屏幕前,构造着另一个她想象的美好世界。这是逃避现实的做法,而她亦是清楚自己继续下去终究会变成一个废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遭遇让傅白芷觉得不公,她努力反抗,扭转命运,可惜她骨子里依旧是个软弱的人。她因为自己的胆怯害了花夜语,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希望和温暖丢掉,如今的孤寂自是怪不得别人。
可是,阿九的出现让傅白芷变得更加忐忑。如若在以前她还可以用交朋友的方式来对待阿九,可如今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她便再也没办法用朋友自居。自己的心意是怎样的,傅白芷在这不算短也不算长的半个月中理清,心境反而更加忧愁。
她喜欢阿九,喜欢上这个让她捉摸不透的女子。即便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自己甚至连她的真面目和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可傅白芷还是无法自制的喜欢着她。她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让傅白芷忍不住想去亲近。分明是冥绝宫的一宫之主,却对自己这个正派的掌门万般呵护。温柔的眼神即便藏得很深,却还是会被察觉到。
这些日子两个人同床而眠,每个夜晚看着她把身子窝在自己怀里睡的很沉,若不是全然信任一个人,断然不会这般安稳的睡着。不止一次起了摘掉面具窥探她容颜的心思,可这个想法才出,那句若是摘了面具便咬舌自尽的话便在脑海里闪过。
或许这人是真的是有苦衷,所以才这般抵抗,傅白芷不愿强求,既然她不愿,那便不看。傅白芷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迁就的人,她不善言辞也不想和谁打交道,她看似软弱,骨子实则任性又叛逆,所以她再孤独也不会主动去迎合谁。可这一次,她却不愿让阿九为难。
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傅白芷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的很烂,分明当初害了花夜语,那般伤了那个人的心,最终还害她一个人孤独的死去,而今她却又喜欢上另一个人。心里对花夜语的愧疚让傅白芷无法坦然面对阿九,所以即便如今确认了感情,她还是要走。
“傅掌门已经起来了?”花夜语才走到门口便见傅白芷坐在正厅发呆,她把手里刚做好的饭菜放到桌上,笑着问。
“冥宫主,看来你身体已经痊愈了,不如今日便带我离开吧。”傅白芷瞄了眼桌上盖着盖子的瓷碗,对花夜语说。
“怎么忽然急着要走?莫不是傅掌门觉得我冥绝宫怠慢了你?”听傅白芷说要走,花夜语的笑容渐渐隐去。她之所以留傅白芷在这里,不单单是因为现在的武林太过危险,更多的也是私心使然。哪怕早就做了不再招惹这人的决定,可爱慕一人,恨不得每日与她在一起的心却难以克制。
六年来,花夜语不曾快乐过,而与傅白芷相处的这半个月,便是她最快乐的时间。每个晚上都可以在她的怀里入睡,醒来便是傅白芷那张温柔的睡脸。如果可以,花夜语真的很想继续下去,两个人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度过余生,可惜…
自己早就没了和傅白芷一起的权利和机会了,她不敢让傅白芷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不敢给对方承诺以后,不敢过分的亲近,只能压抑着心里对她的*和渴求。就连曾经最亲密的称呼,她都不敢在心里叫出来,只因那人六年前说过,她不再是自己的师姐,她不愿当自己的师姐。
每一次想到,心口的伤仿佛就会被豁开一次,是锥心刺骨的疼。可就算疼得再难过,她也要把这人放走,却不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候。
“冥绝宫待我很好,只是我留在这里太久,多有打扰。”说起这几天的生活,傅白芷倒是觉得不错。作为原著,她知道冥绝宫不仅仅是武林第一邪教,而且还十分富裕。不用处理苍穹门那些琐事,每天就是吃些东西,晒晒太阳,不得不说,花夜语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如果除去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傅白芷还真的不怎么想走。
“那先吃些东西吧,我今日亲自为傅掌门做了些吃食。”聪明如花夜语,看出傅白芷无力的借口,便转移了话题。听她这么说,傅白芷倒也不拒绝,只想着吃饱之后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听到花夜语亲自下厨,傅白芷便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她一直都记得在客栈中吃的面,每一次想起都十分想再尝一尝,可奈何如今的阿九已经是冥绝宫的掌门,自己倒也不好再提这要求。听到对方给自己做了吃食,傅白芷急忙把盖子打开,可入眼的却是漆黑一片的饭菜。
黑色的清炒脆笋,黑色的汤,黑色的馒头,还有那一盘用果盘装着的黑色桃子。傅白芷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些东西像是吃一口就会死掉的样子。她困惑的看向花夜语,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用如此拙劣的技巧下毒,不是说冥绝宫用毒天下无双吗?可这…她真当自己不懂吗?
“冥宫主,你确定这些吃食没问题?”傅白芷看了眼这一桌的有毒饭菜,低声问道,谁知花夜语听后却低下了头,一副心虚的模样。见傅白芷始终盯着自己,花夜语只得把头压得更低,以免自己通红的鼻尖和耳朵被对方发现。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心口也不再发疼,便亲手为傅白芷做了吃食。虽然喝过自己的血之后一般的毒已经无法再伤害傅白芷的身体,可花夜语还是想她更安全。刀子划破手指,流出猩红却带着几丝香甜的血,花夜语拿出冥绝宫珍藏的药材,将自己的血和药材相融,便是极其上等的补药。
当时她只是一心想要傅白芷好,希望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会安然无恙,手上便失了准度,将药材加得多了些,使饭菜变成这副摸样。花夜语不愿傅白芷知道真相,她把划破的手藏在在宽大的衣袍里,可傅白芷总是这般直接看自己,让花夜语好生紧张,却又欣喜万分。
“傅掌门,直接吃便可,虽然颜色重了些,但味道还不错。”听花夜语这么说,傅白芷脸色一沉。她在心里想了许久,是不是因为自己要走,对方才想这般下毒谋害她。可转念一想,若真的想杀自己,花夜语根本可以用更加简单的方法,又何必大费周章?
“冥宫主不觉得这些菜的颜色有些奇怪吗?”委婉的提出质疑,傅白芷暗自观察着花夜语的反应。
“嗯?傅掌门说的,阿九不懂。”被傅白芷这么问,花夜语心里一惊。今天她做这些菜的时候,其实心里是万般忐忑。她害怕傅白芷发现自己在里面加了补药,而这一次亦是她以阿九的身份正大光明的为傅白芷做饭菜。
花夜语希望傅白芷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又怕秘密被发现。若不是有面具的遮掩,只怕那鼻尖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想到自己的血也在这饭菜里,而傅白芷还会吃下去,花夜语竟更加羞怯。她觉得傅白芷看自己的眼神专注极了,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好想跑出去躲一躲。
“冥宫主,这炒笋为何是黑色的?”
“傅掌门,那是酱油倒得多了些。”
“那这馒头为何也是黑色的?”
“傅掌门,那是黑米所做,对身体有好处。”
“那你告诉我,这桃子为何也是黑色的,莫要再用黑米和酱油搪塞我。”傅白芷伸手拿过黑色的桃子,冷声问道。话已至此,花夜语歪头看了她一会,这才想明白对方是在怀疑自己。脸上的笑意凝住,就连心里的紧张也跟着消失。她本以为傅白芷只是在调戏自己,却没想到是怀疑。
“傅掌门是觉得我想下毒害你?”
“难道不是吗?冥绝宫的手段不一向是狠毒无情吗?”
“原来在傅掌门的心里,竟是这般想我的。”
傅白芷的反问让花夜语想发笑,却又笑不出来。她说的没错,自己这双手染了很多血,也的确是狠毒无情,就连对待曾经的自己也没有留下任何情面。她不需要对别人温柔,因为那些人从不曾善待过她。唯独眼前这人,是她花夜语万般护着的。她愿意承受所有人的辱骂和憎恨,但她不愿傅白芷也这么怀疑自己,那样真的会把心弄得很疼。
“难道不是?冥宫主,无论如何,我今日一定要离开,你…唔!”傅白芷话没说完,花夜语竟是夹起一片脆笋放到嘴里,再坐到自己腿上,强硬的吻住自己。那被自己认为是有毒的吃食进了两个人的口中,而喂食的的初衷竟慢慢转变成了吻。
看着面具下紧紧闭合却又颤抖的双眼,感受到身上人的颤抖,傅白芷有些情不自禁的回抱住这人的腰肢。
回应,她很想回应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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