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她也没能查清楚，眼睁睁看着成桂枝撒手人寰。

成桂枝瞧着女儿焦急的模样，同样觉得酸楚异常：“予恩，我没事。”

“你说的症状我的确有过，回来的半道广百小兄弟已经替我找大夫看过，吃了药，也好转了。”

广百，便是沈藏之派去前线的心腹。

宋予恩前世见过，今生尚未碰面。

不过广百这人心细如发，做事周全，她相信广百。

“没事就好，无碍就好。”宋予恩泪中带笑：“知道您生病，我心里就如悬着一块将落的巨石。”

“您能平安归来，巨石终于落地了一半。”

成桂枝点头，眼泪顺着她的动作落在胸前：“我何尝不是，你父亲……出事的这些时日，我没睡过一个整觉！”

“不光担心你父亲，更担心远在上京的你，我怕你独自一人孤苦无依，更怕伯爵府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找你的麻烦！”

“告诉娘亲，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宋予恩将所有的苦涩咽下，摇摇头：“没有，母亲，我性子厉害着呢，谁也奈何不了我。”

“前几日，我把宋老太连带二爷夫妻告上了衙门，还送进了大狱，又找二太太要了您的嫁妆。”

“其中曲折，等您好点我再一一告诉您。”

明明算一家人，宋予恩一口一个宋老太，一口一个二爷二太太。

成桂枝听在耳中，疼在心里。

自己女儿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哪怕隔着多年不见，她也相信予恩是个孝顺懂事乖巧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这般生疏。

肯定是二房的人做了什么，肯定是那个死老太太做了什么！

成桂枝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就忍不住咬牙：“当年你父亲提出让他们来上京照顾你，我就反对了。”

“可你父亲……”成桂枝说到这，忽然停住了话锋。

她抬眼看向宋予恩。

以前跟在身边的可爱小团子，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

从前她总觉得，有些事不好叫小辈知道，也该看在宋明运的份上，维持这个家里的表面和谐。

可现在瞧着，自己受了委屈并不是终点，她的小姑娘已经在步她的老路！

成桂枝收住要出口的话，说起了从前：“我还没进门时瞧见老太太，便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货。”

“当年在村子里头谁不知道她的厉害，难缠的很，我想着同你父亲成婚后另立门户，也就没想那么多。”

“你父亲总顾着一个孝字，别的事情上杀伐果断，唯独老太太和宋明文的事情上瞻前顾后。”

“尤其是宋明文那身子，跟你父亲一胎而出，却是个天生残疾，老太太年轻时候经常求神拜佛，祈求宋明文能好起来。”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云游的所谓高人，那人跟她说，都是因为你父亲在娘胎里霸道，抢了属于宋明文的福气，这才致他胎里带着残缺。”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真的相信了，还是为了转移自己生出残障的内疚，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你父亲跟前提及。”

“稍加不如意，就怨恨你父亲抢夺了宋明文的福气，害了宋家的运势。”

“你父亲自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对宋明文和老太太的亏欠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他也相信是自己的原因，这才让宋明文一辈子带着残疾，他挣来的银子，尽数交给了老太太。”

说到这，成桂枝禁不住苦涩的自嘲：“你以为这些年我愿意背井离乡，丢下你跟着你父亲去前线吗，我是为了避开他们一家子！”

成桂枝和宋明运相识，本就跟话本子里头的故事一样，英雄救美日久生情。

她作为大家族精心教养的嫡女，按照世家宗妇主母培养的，文能琴棋书画，退能操持内务，周旋往来。

更何况她容颜如画，一举一动都称得上千金典范。

要没有邂逅宋明运，以成家不算高的门楣，还沾着商人的气息，她依旧能嫁入高门大户做正经的主母。

也许是多年来的规矩礼仪桎梏，她不想跟自己的姑姑一样，虽然嫁入勋贵之家，却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芳心暗许乃至互明心意后，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为此不惜和家族决裂，也要跟宋明运在一起。

那时候，她满腔都是如何跟家族对抗，压根没考虑过宋明运的家庭。

在她的认知里，宋明运有前途，老太太年迈，宋明文是个废物，将来家里主君只能是宋明运，主母当然是她。

当时她这个想法，就遭到了母亲的反对。

她母亲语重心长，跟她说这样的人家背后全是烂摊子，嫁进门就有捡不完的芝麻，一辈子都不得开心。

且以宋明运心里对老太太和宋明文的亏欠，当真遇到是非，他会偏向他们。

可那时的成桂枝，只想着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有几分跟家里赌气的意思。

她认准了宋明运，觉得就算发生母亲所言那最坏的情况，也能搬出来另外居住。

最后婚成了，可却被母亲一语中的。

刚新婚，她就被宋老太立规矩，各种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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