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姿自然也知道谢吴征心中所想。
她早就看清了谢吴征的为人。
她这个父亲啊,看起来严肃、公正,实际上与谢云最是相像。
骨子里冷血无情,他平静地、无声地站在一边,看着谢令姿被苛责了这么多年,而今,他发觉谢令姿仍有些作用,便要把她叫回去打感情牌。
他是没有对她下手,可他也没阻止下手之人。
谢令姿嘲讽地笑了笑,“大哥,你帮我问问父亲,明日桌上会有我爱吃的菜吗?”
谢凌默然。
谢令姿这是打算回府了。
而后,谢令姿反倒问谢凌,“阿兄,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进宫之前,我曾叫婢女来叫你一同去云来客栈蹲守,不想我的婢女告诉我,兄长独自一人买醉……”谢令姿有些担忧地望着谢凌,“阿兄,你不爱喝酒的人,怎会如此?”
谢凌听闻此话,有些颓丧地垂下了头。
李溪妤也立刻担忧起来,“什么?阿凌,你去喝酒了?你不是胃不好吗?”
谢凌神色为难,让谢令姿更是眉头紧皱。
“昨日……我心绪难解,故而多饮了些。”
谢凌定定地看着谢令姿,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踪迹,然而,谢令姿的目光太过于清澈了,以至于谢凌断定他定是不知道此事。
“令姿,你可知……我并非母亲亲生?”
谢令姿惊讶得连茶杯都险些跌了。
“阿兄,你莫要戏弄我!我,我从未得知这样的事!”
谢令姿极为震惊地看着谢凌,“阿兄,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事儿?”
谢令姿从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位非常能干的长兄。
他自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执一杆长枪便敢深入敌人腹地偷袭,在谢令姿心里,这位长兄是一个大英雄。
况且这位大英雄不像其他两个兄长一样欺负她,甚至会给她带些女儿家喜欢的钗环、宝石,虽然不名贵,可在谢令姿心里,都是难得的温情。
更何况,长兄过年回来时,还会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道,“令姿又长高了。”
这是谢令姿从其他两位兄长那里得不到的。
而谢吴征,分明也很器重这个长子。
在谢令姿看来,周嫦今对这个嫡长子亦十分看重。
可如今,谢凌告诉她,他并非父母亲的亲生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谢令姿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谢凌被人骗了。
或许是有人想要挑拨谢凌和谢家的关系,又或者是有人想用这个事去对付谢凌?
可谢令姿只听谢凌冷静地开口,“是父亲与母亲亲口说的,我也只是不小心听见了。”
李溪妤看着谢凌一幅茫然苍白的模样,轻声呢喃,“怎么会这样?”
谢凌看了一眼谢令姿,没再说下去那些周嫦今想让他给谢棋让位的事情。
如今谢棋已然是扶不起了,周嫦今想必也会打消这个念头,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妹妹烦心了。
谢凌把消息带回了谢将军府。
谢吴征彼时正在安慰周嫦今。
周嫦今泪如雨下,一点也不肯相信谢静宜才是那个孽胎。
她不停地比划着,“她出生时那样小,跟只猫儿一样,娇养到现在才好不容易长成了,怎么会是她呢?怎么……怎么偏偏是她呢?”
如果谢令姿是那个孽障,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谢令姿死不足惜,可偏偏是她最疼爱的那个女儿。
“好了夫人,我明日叫了令姿回来吃饭,她答应了。”
周嫦今忽然红着眼睛嘶吼起来,“叫她来做什么!她就应该代替我的小宜去死!她就应该去死!她才是最该死的人!”
“周嫦今!”谢吴征重重吼了一声。
“你错了这么多年,还要错下去吗!”
“若是因为你,谢令姿与我们离心,我谢家就再无可以嫁人的女儿了!”
周嫦今眼含泪水,定定地看着谢吴征。
谢吴征语气也软下来,“谢令姿既然不是孽障祸胎,那我们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就是让她回到将军府,而不是让谢家与女儿离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何况你不为她想,也该为我们的阿棋想想,大夫说,阿棋日后再也不能习武了。”
“这都是谢静宜害的啊……阿棋日后怎么办?你总在阿棋面前提静宜的好,你让我们阿棋怎么想?他本就伤心极了,你还要伤害他吗?”
“难道比起一个孽胎,儿子不及她重要吗?”
周嫦今冷静下来,“对,还有阿棋,还有阿棋……”
“将军,之前说的,让阿棋接手少将军的位置……”
见谢吴征蹙眉,周嫦今又不禁落下泪来,“将军!阿棋如今已然不能施展宏图,不如让阿棋跟着您,去军中挂个少将军的名……”
“若是如此,我对令姿的芥蒂也能少些。”
“至于谢凌那孩子,他这样优秀,总能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的,不是吗?将军。”
“如今谢凌有功,谢云也跟着宁王殿下做事,只有我们可怜的阿棋,无人疼爱……”
谢吴征皱皱眉头,思量了许久,终于松了口风。
“这事儿,明日在家宴上,我会与谢凌提,想必谢凌那孩子孝顺,不会拒绝的。”
次日,谢吴征一早就打发谢凌接谢令姿回府。
谢令姿坐在马车上,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
谢令姿下马车时,见谢棋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身边的仆从似乎在劝他回厅堂去等,可谢棋却十分不耐烦地推开了他。
见马车远远驶来,谢棋眼睛一亮,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谢令姿下马车时,看见谢棋,愣了一下,然后接着下马车。
“四妹!你慢点!”谢棋上来就要扶谢令姿。
谢令姿跳下了马车,打量了谢棋一眼,而后开口。
“你不必如此,我救你,并非是因为你于我而言很重要,相反,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在心里。”
“我只是不想谢静宜害更多人的性命罢了,与你谢棋无关。”
谢令姿说完,掠过谢棋就走进了府中。
谢棋怔然。
谢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你身子不好,快去屋里暖和暖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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