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鉴发现根本没办法为沈溪辩解,最后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何鉴和谢迁等人出宫时,张苑站在乾清宫门口,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心道:“大侄子啊大侄子,这下你该焦头烂额了吧?看你以后怎么在谢于乔等人面前立足,就算陛下的坏脾气不是你怂恿的,别人也会觉得是出自你的手笔。”
就在张苑得意不已时,一名太监出来到了张苑身边,道:“张公公,陛下叫您进去。”
“嗯!”
张苑笑着转身,往乾清宫寝殿而去。
到了寝宫,龙榻前的座椅上朱厚照已昏昏欲睡,张苑笑呵呵地道:“陛下,人已经走光了,果然如陛下所料,谢阁老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不再以死谏的方式劝说,效果出奇的好。”
朱厚照点头夸赞:“张苑,这次你功劳不小,朕该怎么奖励你啊?”
张苑陪笑道:“老奴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罢了,想那些老臣给脸不要脸,不断向陛下施压,这次老奴之所以建议陛下举行朝议,一来是为表明您身体康泰,断了大臣们大不敬的念头,二来使出个下马威,看他们谁敢对陛下御驾亲征之事说三道四。”
“这次老奴已提前派人通知沈尚书,让他亲自入宫来告假,这样就算是谢阁老固执己见,也不至于让沈尚书跟着一起受刑。”
朱厚照满意点头:“这点你考虑得很周全,如此既不用担心沈先生在朝堂上不配合朕,导致事情出现意外,还可避免他跟着谢阁老一起遭罪,可谓一举多得。”
张苑有些担心:“但是否会让沈尚书跟谢阁老的矛盾激化呢?之前老奴还担心,如此是否会让谢阁老误会这件事乃是沈尚书在背后促成?”
朱厚照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倒是有这种可能,沈先生没来,朕就对大臣们动刑,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件事跟沈先生有关。”
张苑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好似自说自话,“不过老奴又想到,就算矛盾激化,或者旁人对沈尚书有误解,对陛下来说也不无裨益,如此沈尚书就更能坚定地站在陛下这边……到底沈尚书是文臣,如果跟谢阁老他们过从甚密的话,对陛下御驾亲征未必是好事,因为有可能沈尚书会被朝臣说服。”
朱厚照笑道:“张公公,以前朕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如此有头脑?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朕会重重赏赐……你先退下吧!”
张苑领了个老大不小的空头支票,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不过总的来说得大于失,领命后退出殿门。
因为接下来朱厚照要上床睡觉,他没多做停留,直接往司礼监掌印房去了。
到了地方,有一人早就等候在那儿,却是之前暗中投靠张苑的臧贤。
臧贤见到张苑,赶紧上来行礼。
张苑满意点头:“臧贤,你的主意不错嘛,咱家遵照你所言,在陛下面前好好立了一功,顺带离间沈之厚跟朝臣的关系,你可谓居功至伟,咱家回头定会重重赏赐你!不过,赶紧去搜罗女人才是正理,陛下喜好谁都清楚,你把握住机会,咱家才好在陛下跟前为你请功!”
“多谢公公!”
虽然臧贤对张苑又是口头赏赐有些不满,但现在他有求于人,只能点头应是,为前途再次奔波忙碌。
……
……
朱厚照举行朝会,特地派人通知沈溪不要出席,沈溪虽看出其中有猫腻,但没办法预作防备,只是按照御旨办理。
等回头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沈溪不由苦笑连连。
“……陛下绝对不会想出如此狠毒的离间计,想必是他跟前的人出的主意,除了张苑外似乎没旁人了……”
当沈溪意识到是张苑所设诡计后,开始推敲起来:“张苑在朝中已成众矢之的,看起来谢迁什么事都迁就他,但内监已形成一股反对他的势力,除非他把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否则只能接受倒台的命运……他以为得到陛下的欣赏便可肆意妄为,但其实现在陛下不过是没找到替代者罢了……”
虽然沈溪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导致他跟谢迁等人交恶,但并没有因此烦扰,毕竟他早就清楚自己没法做到跟谢迁协调一致,生出龌蹉是迟早的事情。既然现在老少二人的矛盾已公开化,也不介意再把误会加深。
当天沈溪哪儿都没去,安心留在家里“养病”,既然在参加朝会之事上撒了谎,现在只能把谎话圆下去。
下午时苏通派人来送信,一边是为郑谦等福建籍士子争取见面的机会,一边告知他昨日“迟公子”回赠美妾的事情。苏通询问过那些女人,居然全部来自京城教坊司,他立即意识到其中可能有什么问题,所以特意征求沈溪的意见,以求得安心。
沈溪没有心情回复苏通,结果下午天还没黑,又有不速之客造访。
这次低调而至的是朱厚照,仍旧是轻装而出,带着小拧子和昨日那班侍卫,就好像特地来沈府探病一样。
“……沈先生,朕听说您病了,不胜惶恐,特来探望,顺带想问问先生一些事?”朱厚照双目充满狡黠之色,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故意给沈溪难堪。
就算知道朱厚照有些不怀好意,沈溪还是只能俯首作揖,毕恭毕敬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病体已基本痊愈,昨日还跟陛下一起饮酒作乐……既未染病,又焉敢劳烦陛下亲自前来探望?”
朱厚照嘿嘿一笑:“或许是先生不胜酒力,回来后偶感风寒?咳,我们不说这些,其实朕也知道先生伤情无碍,也没有染病,只是朕想跟先生一道前往苏府,最好再找上三五朋友,一起痛饮,先生以为如何?”
沈溪望着朱厚照热切的目光,便知道这小子出豹房游玩上瘾了,或许是昨日去苏通府上喝得尽兴,再加上有婢女相赠,等于说酒色全沾了,这会儿居然意犹未尽,主动到自己府上请求一起造访苏府。
沈溪没好气地道:“难道陛下每日没别的事情做,只顾吃喝玩乐?”
被沈溪如此抨击,朱厚照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如果旁人如此他早就翻脸,不过在沈溪这个先生面前,就算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拼命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当即惭愧地道:“也不尽然,今日朕便举行朝会,跟大臣议事……当时先生你没去,如果去了的话就知道朕现在对朝事很上心,难道如此还不能换得先生带朕去散散心?”
沈溪板着脸道:“昨日陛下已去过苏府,今日还想去的话,不妨单独前往,免得微臣在旁扰了陛下的雅兴。到时候陛下无论是把酒言欢,或者彻夜不归,都跟微臣没多大关系。”
朱厚照苦着脸道:“先生以为朕不想吗?但那是先生您的朋友,如果先生不去,朕就这么冒冒失失去了,人家是否会招待朕都不一定……就算招待了也不可能像昨日那样尽心,毕竟那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朕才得到一些实惠……而且朕也不想轻易泄露自己的身份,只想以平常人的心态结交朋友,这不是好事吗?”
沈溪突然有些后悔带朱厚照去见苏通,因为他发现这很可能会让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在迷途上越陷越深,进而导致自己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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