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点点头:“五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本侯看人很有一套,知道你有本事,之所以没早些提拔,是因为对你不了解,但现在不同了,本侯正值用人之际,准备调拨些人手给你!”
“多谢侯爷,小人一定倾尽全力为侯爷办事!”黄玉一脸荣幸。
张延龄脸色严肃,“本侯调拨人手给你,不是让你耀武扬威,败坏本候名声,你要带着人手,把本侯委派给你的差事完成,做得好重重有赏,如果做的不好……以后不用再来见本侯!”
黄玉赶紧领命。
张延龄嘴上嘟哝道:“本侯也奇怪,怎么京城内外都被本侯控制了,居然还赚不到大钱?光是接受那点儿孝敬,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黄玉道:“侯爷,您看要不这样,咱们派人去把那些关门歇业坐等涨价的商家的店铺给查封了,就说他们跟狄夷私通,囤积居奇,发国难财,趁机把他们的货物都抢夺回来,您看……”
“可行!”
张延龄点头道,“不过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今时不同往日,本侯也要顾念朝中那些大臣啰嗦,若事情闹得太大,皇上回来后他们一准儿跑去告状!你带着侯府的人去,把谁在背后作梗查出来!”
……
……
沈溪跟唐寅商定的步行比试,很快便以唐寅打退堂鼓告终。
步行的辛苦是唐寅之前没想到的,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但经过半日强行军,唐寅便叫苦不迭,最后就算是赖在伤病号的马车上,也不愿意下地多走一步。
而沈溪则跟士兵们一起走,七个时辰后,人马才停下来休息,而这会儿唐寅已经在马车上休息了三个时辰。
这次唐寅不再过来跟沈溪啰嗦,直接回帐休息去了,沈溪暗笑,知道唐寅脚底起泡要吃些苦头,沈溪自己倒还好,对于他来说,就算平时的确是在马车或者马背上行军,但让他走路还是能撑下来,他到底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文弱书生,而唐寅则没经历过这些,自然无法承受。
吃过饭夜色已经很深,营地里一片寂静,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沈溪正伏案疾书,恰在此时,监军太监张永过来拜见。
本来沈溪以为马永成也会一起前来,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张永身后并无人跟进。
“……沈大人,刚收到消息,陛下已经动身前往宣府,看来中军会按期抵达,要不了多久战火便会燃起。”
跟以前对待沈溪的态度不同,张永主动收敛了傲气,说话非常温和,他已经熟悉了沈溪的性格和行事风格,知道无论怎样跟沈溪唱反调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和和气气说话。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今时不同往日,朱厚照登基、刘瑾倒台后,沈溪手握大权,已经不是张永能撼动,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选择了主动后退一步。
沈溪道:“陛下能按期抵达宣府最好,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这场仗该如何打。”
张永笑了笑,自行到帅案旁椅子上坐下,用关切的目光望着沈溪:“听说沈大人今日步行一整天,这……是否太过辛苦?若是累了,沈大人不妨早些休息,如果中军大帐需要有人值守,那就咱家留在此处。”
沈溪微微摇头:“谢过张公公的好意,本官暂时还不疲倦。”
“唉,咱们之间没必要客气,咱家跟沈大人出征岂是一天两天?以前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沈大人见谅,这次希望咱们齐心协力,顺利把仗打完,咱家把功劳领了,同时也让朝廷那些反对的人闭嘴……沈大人以为呢?”
张永说话时,目光一直凝视沈溪,似有所图。
沈溪能听出张永话语中蕴含的试探之意,至于对方想得到什么讯息,沈溪懒得费心……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所有人都想知道仗怎么打,就算张永大概猜想沈溪会采取诱敌深入的战略,依然有些难以置信,他更希望沈溪采用保守的战术,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葬送这一路人马。
沈溪道:“张公公说的是,此战一定会获胜,且本官信心十足。”
张永道:“有信心就好……沈大人,您看是否能把作战计划说来听听?虽然朝廷放出了一些风声,但咱家……领会不多,至今依然一头雾水,可否……详细介绍一二?”
见张永说话时支支吾吾言不达意的模样,沈溪不由心生感慨。
以前张永专横跋扈,仗着是皇帝身边近侍,又是监军太监,对沈溪从来都是盛气凌人指手画脚,就算沈溪地位一再擢升,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低声下气。
沈溪脸色略微迟疑,道:“其实具体计划本不该轻易说出,但既然张公公开口问了,本官岂有欺瞒之道?计划就是以本部人马,大概一万左右吧,具体要看大同镇能补充多少人马。出兵后,利用鞑靼人对我的仇恨,吸引其主力南下,然后我军一路引导其往预设包围圈行进,等陛下和边陲各地人马完成集结后,来个瓮中捉鳖……”
沈溪解释得还算详细,基本没有隐瞒。
张永听到后老脸横皱,显然觉得这个计划太过理想化,道:“沈大人,这……不是咱家给您泼冷水……鞑子知道大明以举国之兵北上,会没有防范?他们怕是会撤退到大漠深处,避而不战,等我军孤军深入时再实施合围,到那时候……前后脱节……彼此连个呼应都没有,怕是会一败涂地吧?”
沈溪笑了笑:“本官会采用一些手段,促成鞑靼人南下。要是敌人不上钩,我就虚晃一枪,杀向河套地区,这次出征就算不能歼灭鞑靼人有生力量,但至少把水草肥美的汉时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四郡拿下来,彻底改变大明三边和宣大地区的攻受之势……”
张永还是在摇头:“就算鞑靼人杀来,也未必一切都会按照沈大人的设想进行,最简单一点,大人能确保各路人马及时杀到吗?稍有差池,哪路人马迟到个几天,那时怕是要出大问题。沈大人手里不过一万人马,鞑靼人仅骑兵就有十万之众,草原上……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危机四伏……哎呀,您不会又打算在什么平坦的地方挖坑阻敌吧?”
沈溪脸上满是笑容。
他发现张永的脑子,比朝中很多人都管用,若论对他战术的熟悉程度,张永可说是朝中少有的明白人。
从土木堡之战到西南平叛,张永都在沈溪军中,而且张永一直行走于中军大帐,对于沈溪的军事安排十分熟悉,本身张永也是才学卓著同时有政治远见的太监,想在他面前打马虎眼,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沈溪问道:“怎么,张公公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张永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沈溪,目光好似在说,这哪里是不靠谱,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沈溪本来一直坐在帅案后,此时站起来,走到平摊于作案上的地图前,道:“张公公应该知道我们这路人马带了火器吧?”
张永点头:“自然知晓,而且听说沈大人带的这批火器,威力很大,比以前军中装备的老式火铳好多了。但无论怎么样,在旷野中开战,需要有险可守,火器射程毕竟不及床弩,而鞑子骑兵可快速杀至身前,沈大人的火器最多能发射一两次,鞑子骑兵轻松就可以把咱们的防守阵型给冲散!到时……唉!”
沈溪道:“张公公言之在理,不过本官有信心,就算各路人马不能及时杀到,也可以用手上的新火器形成屏障,做到全身而退!”
张永这下脸上皱纹更多了,叹道:“沈大人,盲目的自信要不得,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您这自信……下面的将士或许会相信,但咱家心中却忐忑不安,指不定就会有人跟咱家持同样的观点,到时候逃兵会逐渐出现,军心溃散,再想打胜仗千难万难。”
沈溪诧异地打量张永一言,等对方避开目光,这才道,“张公公也说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以陛下行军时展现出来的懒散,甚至本官不敢奢望各路人马能准时抵达预设战场,但既然计划已经制定好,岂能临场改变?不然的话,本官带上几万甚至十几万人马,从大同镇出发,鞑子受惊之下肯定远遁,坐等我军粮草耗尽,自行撤兵,那这次出击也就无功而返了。”
“唉!”
张永听了沈溪的分析,不由唉声叹气,“其实这场仗,根本就不该打,征服草原有那么容易吗?北方苦寒之地,对于鞑靼人来说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一草一木无比熟悉,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俱不利我方,人和方面也不占优,从兵法上来说,这场仗已输掉大半……”
沈溪笑问:“如此说来,张公公不支持这场战事,想临阵退缩?”
“咱家绝无此意。”
张永断然摇头,“咱家哪里有资格言退?陛下态度坚决,咱家只能舍命奉陪,只要这场战事打下来,兵马没什么大的损失就好,就算搭上咱家这条命,保个不胜不败,或者小胜,那对陛下、对天下人都是个交待……就怕最后落败,到时候谁脸上都不好看。沈大人觉得呢?”
沈溪点了点头:“张公公的意思,是让本官见好就收,尽量做到雷声大雨点小,不要做太过冒险和激进的事情?”
张永高兴得直点头:“对对,咱家大概就是这层意思。”
沈溪却大煞风景,道:“那本官可能要让张公公失望了,如果只是为求小胜,本官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好不容易力排众议把战火烧到草原,轻言退兵,怕是以后要把丢下的脸面捡起来,千难万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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