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以大人的英明,很快就能上手的!”
主事吴帆恭维了句,这才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案卷打开一看,只匆匆扫了几眼便点评道:“大人您看,这案子基本上就没有错漏的可能,直接就可以送到侍郎大人那签押就可!”
贾赦扫了一眼,案卷上的案子是[京畿府抓住的一位人贩子,大倾朝对人贩子的打击力度极其凶猛,凡是被抓住基本上没有活路可言。
没办法,大部分人贩子都是针对富贵家庭的小孩,大庆开国六十来年,单单在官府有记载的孩子失踪案例已不下八千件,其中丢失的孩子不仅有富贵人家的,官宦人家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富贵人家和官宦家族的势力,就是朝廷都得忌惮三分,他们联合起来要求朝廷对人贩子下重手狠治,自然会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
打击人贩子本就是朝廷的义务,加重打击力度也算不得什么。根据刑部的案卷描述,很有一段时间整个大庆的人贩子被打击得够戗,差不多都快要被消灭干净了。
只是可惜,朝廷的打压力度不可能一直维持,没过多久被压制得差点没了活路的人贩子又活跃起来。
没办法,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所谓利益动人心,也怪不得某些家伙会起这样的邪念。
整个大庆朝的青楼数量何其之多,其中的技女单靠从官府手中采购犯官家眷,还有民间女子自发上门远远远达不到需求。
所以,人贩子手中的那些从富贵甚至官宦人家手里劫掠的孩子,都是各地青楼楚馆愿意花大价钱收购的重要资源。
这个时代整个天下的资源,大部分都掌握在富贵官宦人家手中,他们的后代论起相貌来可比农家孩子天生就强了不止一筹,正是青楼楚馆需要的宝贵资源,人贩子能够得到巨大利益,自然对这种杀头买卖趋之若骛了。
不仅是女童受欢迎,男童一样也十分受欢迎。大庆朝的男风十分盛行,各地的男风馆数量虽然没有青楼众多,却也不在少数。
正因为如此,官府一旦抓住了人贩子,那是肯定要从重从严处理的。
虽然案卷上的内容十分简单,但是案情却是一目了然,贾赦也没从案卷上发现暗红光芒涌现,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主事吴帆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能有机会在上官跟前显露自身本事,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机会啊,自然十分卖力将一份份案卷自己讲解的清楚通透,一旦贾赦露出不解之色,更是再三重阅生怕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
别看朝廷经常表示教化天下,可在刑部衙门这等地方,贾赦才更加明白大庆朝表面的和煦光景背景,隐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甚至可以说触目惊心的血腥罪恶,心性稍差一点的可能三观都会在如山的案卷中崩溃。
抢劫,强女干,盗窃,斗殴,诈骗,还有各种各样的罪状几乎全都有,什么民风淳朴在这些案卷面前,都是苍白得可笑的屁话。
当然,能够被京畿府递送到刑部的案卷,基本上都是大案要案,判刑最轻的都是流放千力,死刑更是不在少数。
还有,这些案卷都是京畿府半年积累起来的,需要通过刑部的复核然后一次性解决。
因为朝廷对官员的考核之中,有教化这样比较笼统的要求,怎么说呢,就是看各地的读书考举,还有犯罪数量之类的情况。涉及到了升迁考核这样的重大因素,京畿府肯定还瞒报甚至没有出手解决一些露出端倪的案子。
“衙门里都是老油条,只要上头不催促,他们就是发现了什么,除非有好处可捞,不然直接视作不见!”
主事吴帆相当的认真,一边处理案卷一边向贾赦介绍其中的门道。
“怎么,衙门没有奖励措施么?”
贾赦有些奇怪,待吴帆处理了一件斗殴引起重大伤亡的案卷后,好奇问道:“上头想要压下案子,下面及时破了案子难道还没功劳不成?”
“这事,就得看案子有多重要,还有朝廷和刑部是不是重点关照!”
主事吴帆苦笑:“衙门的人手也是严重不足啊,加上官员考核的事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不是油水太丰厚的案子,一般都会拖拉上一段时间的!”
嘿!
贾赦只是轻嘿出声,倒也没发表什么愤慨的看法。
现代时有句话说得好,存在既合理!
京畿府衙门都这摸样,远离京都和朝廷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官府,只怕情况更加糟糕。可是衙门已经形成了一定之规,想要打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主事吴帆还是很有能耐的,四十来岁的年纪,让他的见识和阅历非同一般,很多事情只是看上一眼,基本上就能摸清其中脉络,是个不错的副手人选。
而且这家伙在刑部待了足足二十来年,对于刑部的一应事务熟悉之极,同时也对京畿府还有各地衙门的一些事情也是门儿清,当然只是在刑狱方面如此。
见过的案子多了,自然有自己独特的看事方向,尽管做不到十成十的把握,但七八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嘿嘿,大人你看这个张三偷牛案很有些猫腻啊,小小一个佃农哪来那么大胆子,竟敢偷主家的牛?”
吴帆指着一份在贾赦眼中,散发暗红微光的案卷笑道:“郊外的佃农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只怕他们就算偷了牛也没地方销脏啊!”
说着,摇头冷笑道:“这里头有门道,这位叫张三的佃农肯定是冤枉的,要么就是那位主家陷害,要么就是其他人坑了他!”
贾赦点了点头,案卷上的微微暗红光芒已经相当明显,再加上吴帆的指点,这里头还真是很有细节可挖。
不然,单凭‘郊外红土村张三偷牛,被主家告发’几个简单的描述,还真不一定能发觉其中的问题。
“这事,该如何处理?”
既然看出了问题,想来刑部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贾赦并没有义愤填膺,觉得世道不公一定要替那位叫张三的佃农翻案。
“这是下官不可下决断,自有侍郎大人处理!”
果然,吴帆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只是在这份案卷的某处不起眼地方,用毛笔沾墨做了个小标记,然后放在处理过的案卷之中继续翻阅下一本。
贾赦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刑部衙门运转了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一套内部的规则,有些事情他想要插手的话,最好不要顶着来,用旁敲侧击的效果更好。只是像这样的案子,损海的只是区区一位郊外的佃农,他可以想象刑部两位侍郎不会太过计较,拿官威却跟京畿府硬顶,这里头有一个值不值当的问题,哪一个混官场的都不是孤立存在。
特别是三品以上的高级官吏,身后连带着一大票级别不同,或在朝廷或在地方的官员,一个不小心可能得罪的就是一大片。
贾赦虽然不惧,但是也不代表他会傻愣愣直接冲锋在前,有些事情完全可以以其它办法解决。
就如佃农张三的案子,京畿府就在天子脚下,有的是法子解决,就看张三的家人有没有这份见识,又或者有没有人愿意相助了。
整个一个上午,主事吴帆一边处理案卷一边讲解,解决了的案卷不过一小半数十份罢了。而这数十份案卷之中,就有足足三份在贾赦眼中,散发淡淡暗红光芒的案卷,显然都是有问题的案子。
其中就有张三偷牛案,还有一起富贵人家的盗窃案,以及郊外某村的小童溺亡案。
以主事吴帆的眼光,轻松就看出了张三案和富贵人家盗窃案的猫腻,却是没有发现那起小童溺亡案的问题。
那起富贵人家的盗窃案,涉案人员乃是一位小官家的长随,因为偷盗主家加财被发觉扭送官府,想这样的奴仆犯主的案子,基本上也都是从严从重判理。
吴帆表示,这位长随很可能是陷入了那位官宦人家的家宅内斗之中,不然他好好的前程干嘛做这样大风险之事?
当然,因为案卷描述太过简单,贾赦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这是一件冤案却是必定无疑的。
一个上午时间,主事吴帆讲解得口干舌燥依旧兴致勃勃,贾赦也是收获颇多,对大庆朝的刑部事务更多了几分理解。
中午的时候,他请了包括主事吴帆在内的几位相熟绿袍官吏一去吃了顿饭,席间自然是热闹不已气氛轻松。
到了下午上衙,贾赦又重新跟着主事吴帆,继续上午的工作,一边处理京畿府送上来的重案案卷,一边讲解点评其中的门道,又或者猫腻细节之处。
贾赦一边仔细聆听吴帆讲解其中的门道,一边暗自感叹,果然每一个行当都不简单,想要对其有深入的了解,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
好在贾赦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充裕,加上自身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超群,对于在刑部处理事务上还是很有些自信的,不然最好跟那几位清高的郎中一样,只能做个刑部的橡皮图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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