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想让我们饿死吗?!”
杨继宗听到如此离谱的言论,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怒道:“谁告诉你们,我们要把土地收走的?!”
“我们是奉当今大明皇帝之命,重新清丈天下田亩数量的。”
“事成之后,对你们这些大明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啊?!
不是来收土地的?
百姓们疑惑地看向那名亲信,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那名亲信心中压力巨大,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少骗人了,你们不把土地收走,又为什么要重新丈量土地呢?!”
“乡亲们,我们不要被他给骗了,必须把他们赶出蒲州才行!”
“对!不能让他给骗了,这个地是绝对不能让你们给收走的!”
“你们滚出去!滚出蒲州!”
眼看张家的亲信话语越来越无力,幸好又有王家的亲信挺身而出,帮助张家的亲信说话。
而这样的亲信,在这群百姓中还有不少,在他们的起哄下,原本迟疑的百姓,又渐渐统一了思想。
自古便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封建王朝对社会底层的控制,都是通过地方士族和当地乡绅来间接管理的。
当朝廷官员的话,和朝夕相处的士绅们的话相反时,他们下意识地就会质疑外来者的话。
并且百姓是盲从的,当周围开始响起同一种声音时,身在其中的人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他们遵从自己的本性,盲从着大众的声音,最后由一种声音,代表了全体大众的思想。
眼前这个情况就是如此,当四周响起大量的“滚出去”“滚出蒲州”这样的口号时,其他的声音也会被它淹没。
“大家听我说!”
“不是你们想象的这样的!”
“我们真是为了你们好!”
“……”
杨继宗还在试图解释,但周围的百姓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了。
西厂二档头覃鲁,冷眼看着这一切,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他将混在百姓中的张家亲信,和王家亲信的样子,都记载了脑海里。
随后,覃鲁对身后的西厂番子吩咐道:“你们在这,保护好王郎中和杨御史。”
“不要让百姓们乱来,尽量避免正面冲突,我去蒲州卫调兵。”
“是,二档头!”
覃鲁收起刀,从驿站马棚里牵出马。
随后翻身上马,冲出百姓的包围圈,向蒲州卫奔去。
蒲州卫所离蒲州驿站并不远,覃鲁很快便到了蒲州驿站。
覃鲁敲开蒲州卫所的大门后,蒲州千户所千户侯威知道,该自己表现的时候来了。
侯威故作惊讶地迎了上去:“覃大人,您怎么来……”
侯威话未说完,覃鲁取出朱祐樘的手令,冷声下令:“立刻调动五百卫所兵,随本官前去驿站控制局面。”
侯威见到覃鲁手中由朱祐樘赐下的手令,面色一凛,连忙拱手领命。
“是,覃大人!”
随后侯威连忙召集几位亲兵,让他们去卫所田舍去召集军户。
侯威私下还特别叮嘱他们,要找那些一直在田里耕作,没有参加过操练的军户兵。
大明地方千户所的千户,一般都是世袭制的。
所以从侯威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他们就开始逐渐侵占军户的农田了。
很多挂着军籍的军户,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土地,一直以给侯威种田而生。
这些军户完全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就是侯威家的种田奴隶。
同时,侯家的一些亲兵,就彻底不种田了,世代拿着侯家发的粮食,经常进行操练,成为侯家事实上的家军。
所以卫所兵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有战斗能力的兵,称为卫所亲兵。
另一部分则是完全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军户,称之为军户兵。
侯家对手下的士兵压榨得比较狠,一共八百多名士兵,只有不到两百人还在操练,剩下的六百多名士兵,都沦为了军户兵。
侯威此时大量召集的,就是军户兵,一共召集了四百多名。
有战斗力的侯威亲兵,则只有几十名,混杂在其中。
并且这些亲兵已经提前得到了侯威的命令,他们之后会率先发起攻击,并且制造出兵败的假象。
当这些田舍里的军户兵,收到侯威召集的命令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们长这么大,除了种地也就没干过别的了,此时突然要他们拿上武器去卫所集合,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想跑。
但在侯威亲军的监督下,他们只能拿起早已生锈的兵器,有些没有兵器的,就拿锄头和镰刀等农具,到卫所上集合了。
覃鲁看着面前这群站的歪歪扭扭,手中兵器不一,眼神涣散,满脸麻木的杂牌军,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样的队伍,能有战斗力吗?
“侯千户,这就是你带的兵?!”
侯威老脸一红,在黑暗中倒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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