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发怒,大丫头九福脸上讪讪的,慌忙退下了。
老夫人则是气得脸一黑,个死老头子居然当着丫头的面这样凶她?
“老太爷的话说得有些偏颇,怎么叫容不下羽丫头?她进宫赴宴,做的衣衫都是选的上等的苏锦,担心她进宫不懂规矩惹人笑话,还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天天来指导,老太爷这么说,真是让人寒心!”
她闭了闭眼,一脸伤心模样。
凤老太爷阴沉着脸,“哼,这只是表面上的,老夫进宫后这么长的时间里,也不见你请个大夫来府里候着羽丫头,却要等着老夫回府后吩咐,真心在哪里?而且,皇上赏下的东西为什么没有送到鸾园?”
老夫人气息一沉,心头冷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老头子真是够小气的,不就是五百两金子外加四粒东珠么?居然向她要回去?
“老太爷,这府里开销大,大房里又没有进帐,所以我才做主收到公帐上了。”
凤老太爷冷笑,“大房里没有进帐,就从老夫的俸禄里扣,养活小羽跟她嫂嫂侄儿,老夫还是有这个能力!”
“……”
“就这么说好了!马上将东西送到鸾园去,那可是那丫头受了委屈,皇上送来的安抚金,你连这点银子也要占的话,不如让她多跳几次水好了!”
老夫人气得一噎,“……”
。
瑞园的东厢房里。
凤知音正焦急的在屋中转着圈,看到凤老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脸色不大好地走进来。
她忙迎了上去,同时,又挥手将丫头们全遣散了出去。
这才小声地问道,“娘,老太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老夫人就着她的手坐到椅上,冷哼了一声,“没有。”
“那娘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好?”
想不到老太爷这么宠那丫头,可着实令人意外,老太爷的脾气,她可害怕。
老夫人将手里捏着的一串佛珠,放桌上重重的一拍。
“哼,大房里一点进帐也没有,那阮氏又手紧的很,自己的一点嫁妆说什么也不拿出来,羽丫头的父母留下的一点银子老太爷也是不让动,这两人外加一个小小子,每天吃着府里的白饭。我不过是将皇后娘娘赏下的五百两金子拿到公帐上了贴补一点,老太爷居然当着丫头的面凶我!个死老头子!”
原来不是为了皇后选福女的事,凤知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
容王府里。
凤红羽拢着袖子坐在问梅居的外间,一双杏眼里正攒着滔天怒火。
她生病了?她生了哪门子的病?
慕容墨这厮多管闲事,居然将她带到容王府里来了,还不准她回去!
门口守着四个护卫,花园里还蹲着八个。
“羽小姐,这都三更天了,就让奴婢们服侍您睡下吧?”一个丫头上前小心地问道。
王爷吩咐她们好生的服侍着,可这位羽小姐坐着不说话也不睡,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凤红羽斜斜瞥了那丫头一眼,“你们王爷呢?”
“王爷……王爷正忙着呢。”丫头陪笑说道。
“小羽找本王何事?”屋子门口,一个身影一闪,慕容墨缓步走了进来。
他已换了一身家常衣,手里抱着他的宝贝猫儿,模样闲适,却仍不施矜贵。
两个丫头朝他一福,马上退下了下去。
凤红羽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淡淡看了他一眼。
“王爷为什么将我关起来?还派了那许多人看着我?说什么我病了?我哪儿病了?”
慕容墨将猫儿放在一个雕刻精美的赤金盆里,伸着修长手指闲闲捏着猫儿脖子上的毛皮,偏头看向她微微一笑。
“既然是苦肉计么,就装倒底。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凤红羽眯起眼。
沐皇后虽是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但最受宠的并不是她。
那蒋贵妃并不是个等闲之辈,同沐皇后斗了二十年。眼下逮着沐皇后加害臣子之女的把柄,一定不会闲着,添上一把柴火,是断然不会少的。
沐皇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被皇上责罚就少不了。
似乎除了这,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爷爷拿了御赐金鞭进宫了,要鞭打皇后。”慕容墨说道。
“爷爷进宫了?”凤红羽眨了眨眼,爷爷果真还是最疼她的,“那么,皇后被打了?”
“皇后的背后可有沐家与崔家,凤老太爷不可能会真打,蒋贵妃作了个人情,老太爷顺着台阶就下了,明早要鞭打凤袍!”
“打一件衣衫?”凤红羽微微扯一下唇,爷爷心中有怒意,也只得如此,沐皇后再不得宠,也是皇后,她还有个太子儿子,不是凤家能惹得起的,“那与我装病有什么关系?”
凤红羽翻了翻眼皮。
“皇上为了安抚你,命皇后送了五百两金子与四粒龙眼大的东珠到你府上了,还不是好处?”慕容墨走到她一旁的椅上坐下。
“呵,我缺钱吗?”凤红羽想笑,险些害了她性命,拿一点金子便堵了她的口,这便是皇家之恩。
明明错的是对方,可她还得进宫叩谢。
“你不缺钱,但缺人的关注,明天是七月初一,是年中最大的一次朝会,凤老爷子进宫鞭打皇后的袍子,可是会让沐皇后丢尽脸面,而你装病,便更能博得人的同情。”
“……”
“因为来的大部分都是京外的官员,会将你落水病重的消息传出京去。宣宜公主战功赫赫,唯一的孙女却差点被人害死,沐皇后会受到更多人的谴责,这以后,她就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凤红羽忽然眯起眼,“王爷怎么知道皇后在打我的主意?”
慕容墨一怔:“……”
“还有,在宫中荷花湖畔,王爷说过一句话,说是曾叮嘱过红羽,让红羽不要擅自行动,老实的听着吩咐,王爷几时对红羽吩咐过了?”
慕容墨眯起眸子,“……”这个小女人真是精得很!
凤红羽冷笑,“红羽可记得,这是墨龙阁主对红羽说的话!可王爷那天在玉宁阁茶楼前对红羽说,不认识墨龙。王爷如此骗红羽,还让红羽继续待在容王府,红羽可不敢,担心被骗!”
慕容墨揉了揉额头,“那天不认识,但后来认识了,他如今是本王的第一暗卫,所以,他的事,本王当然知道。”
“暗卫?”凤红羽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墨,“是吗?王爷与墨龙阁主之间,故事很多啊。”
慕容墨:“……”
这时,门口有丫头传话,“王爷,二老太爷……往这里来了。”
丫头说着话,眼睛还滴溜溜往凤红羽那儿看了看。
慕容墨皱了皱眉,“知道了。”他对凤红羽微微一笑,“家里的二叔公有事找,我去去就来。”
还来?最好别来!凤红羽朝天翻了个白眼。
问梅居的院墙外,七十岁的慕容博怒气冲冲,手里捏着一根棍子。
见慕容墨走出来,提了棍子就迎了上去。
韩大慌忙地拦着他。
“墨儿,凤家那丫头呢?叫她出来,老夫今天非得将她撵走!哼哼——”慕容老太爷个子瘦小,气势却不小。
韩大皱眉,京中两个脾气火爆的老头,第一是凤老爷子,第二是容王府的二老太爷。
偏偏这二人是情敌,都不好惹啊!
慕容墨揉着眉心,“二叔公,宣宜公主都死了四十多年了,你怎么还记恨着凤家人?再说了,这跟凤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宣宜是凤家人害死的,沾上凤姓的都可恨!”
慕容墨,“……”
“老夫当年跟在宣宜身边做马童五年多时间,从未见她生病,怎么生了孩子就病倒了?而且医药无救!什么病会医药无救?一定是凤啸老匹夫将宣宜虐待而死!”慕容老爷子瞪着眼气哼哼吹着胡子。
“二叔公,无凭无据的,不可以胡说!”慕容墨上前,手指一转,慕容老爷子的棍子便被他抢了过来,扔给韩大。
韩大接在手里,飞快地跑掉了。
呜呼,主子好不容易将羽小姐骗来,老爷子这一棍子下去,两家可就真成了世仇了!
凤老爷子可是会打上门来的啊!
“韩大,好小子,你还老夫棍子!”慕容老爷子恼恨地跳脚叫嚷着。
慕容墨拧着眉,无比累心的说道,“二叔公,你听孙儿说,凤老爷子对宣宜公主的情份,世间第一。”
“世间第一?呸!他都娶了小老婆了,儿女都生了,早将宣宜忘记了!”慕容老爷子冷笑一声。
“可那柳氏并不是他自己求娶的,而是先帝赐婚的,您忘记了?而且,老爷子将柳氏娶进门后,从未住在一起过,一个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
慕容老爷子冷笑,“没住在一起,那柳氏的一双儿女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慕容墨一噎,“这个……”
“哼,总之。老夫就是不允许你看上那凤家小丫头!”慕容老爷子气哼哼的甩袖就走。
转身时,他不经意看到问梅居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他心头一跳,颤声喊道,“宣宜——”
一时老泪纵横。
凤红羽从暗处走出来,院门上挂着两个大灯笼,照着她不施粉黛的倾城容颜。
一袭红衣妖娆中带着洒然。
慕容老爷子微怔,才觉看花了眼,声音一沉,“你是谁?”
凤红羽走上前,笑着施了一礼,“小女是凤红羽,见过二叔公。”
“凤家丫头?”他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凤红羽望着他萧瑟的背影,略有所思。
宣宜公主死得蹊跷?
可爷爷怎么可能会害奶奶?他们二人是从小相识长大后成的婚,而且一同上战场杀敌,患难与共。
二人之间的情意,赛过京中所有的夫妻。
“怎么出来了?进去睡觉!”慕容墨上前便抓着她的手腕往园子里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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