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吸了口凉气。
“如果罗明正还活着,那罗家就是欺骗了凤老爷子四十五年!凤老爷子娶凤老夫人,还默许凤老夫人收罗家儿子为义子,正是感念罗明正为救凤大老爷而死!”
“……”
“这么说来,整个罗家就是个大骗子了!柳府的人也知道这件事,柳府人也是个大骗子!”
韩大一脸愤愤然。
慕容墨轻笑一声,“凤老爷子正是因为罗明正已死,心中对风老夫人和罗家心生愧疚,才一味的忍让着,若是他没有死,凤老爷子会怎么做?”
韩大笑着一拍大腿,“要是凤老爷子知道罗明正没死,一准就休妻了,还要柳府道歉,凤老爷子被柳府骗了这么多年,不将柳府闹个底朝天,就不是凤老爷子了,那可是个连羽小姐受了一点委屈,进宫连皇后也敢骂的人。”
“所以,这个罗明正,一定不能被柳生找到!”慕容墨收了笑容,沉声说道,“本王担心,柳府的人是想杀了罗明正,让凤老爷子一辈子的愧疚着!”
“那柳府的人当真是卑鄙无耻了!”韩大怒道。
“事不宜迟,你马上多派些人手,暗中跟着柳生!抢在他的前头,将罗明正找到!”
“是!”韩大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慕容墨回到绿苑的卧房。
凤红羽还在沉睡,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屋中的烛火已灭,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粒小小的夜明珠照明。
沉睡中的凤红羽,乖巧的像一只猫儿。
喵唔——
一只小白猫在外间轻轻地叫了一声。
慕容墨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他弯腰将猫儿搂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它脖子上皮毛。
“白天张牙舞爪,到了晚上居然这么乖巧,哼!”
猫儿:“喵唔——”
“不是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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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阮雨宸的园子。
因为都是女眷,阮雨宸为了方便看孩子,在卧房里加了一张床,给翠姨睡。
奶娘背叛她被杖毙后,小羽便将翠姨派来她的身边照顾思晨。
小家伙刚到金陵时,还有点儿不服水土,时常哭闹着不吃东西,大半个月过去了,倒也玩熟悉了,正窝在翠姨的怀里睡得正熟。
手里还抓着翠姨的一缕头发不放。
被窝里暖和,熏得他的脸红扑扑,跟红苹果似的。
阮雨宸在床沿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儿子,一抹忧思又笼上眉尖。
思晨到今天已经整七个月了,早先像她,现在看来,眉眼越发的像她的夫君凤昱。
凤昱……
想到那如画的男子的脸,那喜欢着一身靛蓝长衫温文尔雅的身影,阮雨宸心头隐隐一痛。
她想起了她与他的初相识。
夫人嫉妒成性,不准父亲纳妾,可越是管得严,父亲越是喜欢流连外头的女人。
便有了她,也因此,母亲这个外室被夫人恨着,她生下来没多久,母亲莫名死掉了。
府里一个老嬷嬷悄悄告诉她,母亲是被夫人一碗毒药毒死的。
父亲怕夫人,母亲只是个无父无女的贫女,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奶奶知道有她的存在,将她收进府里。
好在她对颜色有着天生的悟性,得了老太爷的喜欢,才被老夫人收到身边养着,教她学画,学各种知识,才没有被夫人折磨死。
但奶奶年纪大了,不久也死了。
她又回到了水深火热的日子里。
身为阮家小姐,她过的却是婢女的日子,少吃少穿,做着下等丫头们做的活。
虽有过继来的小叔阮云枫悄悄地帮着她,但夫人的罚,却是无处不在,小叔哪里帮得过来?
那年五妹故意的打碎了夫人喜欢的一只琉璃花瓶,却说是她打碎的。
阮府里都是夫人的人,她的辩解哪里有用?
恼怒的夫人罚她不准穿鞋,命她在落了雪的地上赤脚行走,去寺里拿住持大师新写的经文。
从阮府走到栖霞寺,足足有十二里多路。
她赤着脚,这么一来回便是二十多里路,两只脚就得冻废!
夫人怕她半途穿鞋子,还派了个婆子监视她一路的跟着。
她走得慢了,婆子还打她。
路过桃花渡时,婆子嫌她走慢了,恼恨着将她往水里推。
可怜她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身圆腿粗婆子的用力一推?
她脚下不稳,整个人掉入了结了冰的河水里。
要不是路过金陵的凤昱救了她,将她从水里拉上来,她不淹死也得冻死了。
一件温暖的大氅将她裹着,他温和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正看到一张俊美如画的脸,和一双漆黑深遂得让人沉沦进去不可自拔的双眼。
小叔的脸太过书生气,眉眼太过温和。
他的脸七分俊雅中三分刚毅,后来她才知,这是因为他常期带兵的缘故,哪怕不说话,也自带一分威严。
“别怕,我会送你回家的。”他又说了一句,那声音暖暖的直沁心田。
可旋即,她心中却是直泛苦水。
家?
她有家吗?
她忽然想起奶奶临死时说的话,“熬吧,别总想着死。总有一天,会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来接你走,会对你好的。”
她的目光挪到他身侧的那匹大黑马上,马儿正哼斥哼斥的用前蹄刨着泥土。
骑着大马的人……
对,他便是!
她告诉了她的身世,他并没有嫌弃她。
而且还将前来阻止他带她走的婆子,一脚踢进了一旁的桃花渡,又帮她取了经文,亲自送她回家。
父亲得知他的身份是金陵城知府夫人凤知音的娘家侄儿,凤府大公子凤昱时,便有心巴结,通过凤知音,想将阮家的一个女儿送他为妻或妾。
因为五妹和四妹当时年纪太小,父亲便从旁支中选了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同他见面。
他却说,若阮家真心想同京城的凤府联姻的话,就只想娶她阮雨宸。
娶其他人就免谈。
父亲当时很生气,但碍于他的职位和凤知音的身份,只得同意。
夫人更是想将她这个碍眼的庶女快点赶走,二话不说的就同意了。
因为凤昱要急着回京述职,加上父亲和夫人的漠不关心,她和他的婚礼很仓促。
只有寥寥几桌酒席,没有迎亲送亲队,更谈不上喜乐。
她的花嫁,还是在回京后,凤昱操持着在凤府补办的。
她记得,洞房夜她问他,为何只见了她一面就娶她?
他当时说,“我前一晚做了个梦,梦见我未来的妻子,在飘着雪花的桃花渡口等我。”
她从小相貌出众,一直不乏有人或真或假的想娶她。
她以为凤昱也只是贪图她的美色。
因为她不相信,这世间有只见一面就喜欢上的情。
可凤昱做到了。
他宠她护她,爷爷奶奶死,阮家人根本不管她。
她和凤昱成婚时,她身边没有一个仆人,更没有一文钱。
是凤昱一手操办着,替她买了仆人,置办了嫁妆,对外称,是阮府里送的,她才没有招世人白眼。
而且,婚后他还将他所有的财物交与她掌管着,他带他出入京城各大小宴席各家府邸,告诉所有人,她是凤府的少夫人,他的妻子。
他活着的时候,凤二夫人和凤老夫人根本不敢欺负她。
她成婚五年不孕,他也不纳妾。
他常年驻守在益州城,身边也没有收女人,更是连一句流言蜚语也没有传出。
他性情温和,举止儒雅,他能文能武,礼贤下士,十二岁就跟随他父亲凤大将军披甲上阵,少有败仗。
他是京城和益州两城人人口中称颂的凤大公子。
这样一个风评绝佳的男子却娶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庶女,她还有何理由不爱他?
可有人跟她说,他不在了。
可她不信,因为她时常梦到他。
她梦到他就睡在她的身侧,他在她耳边柔柔说道,“宸宸,漠北的雪一点也不美。狂风卷起鹅毛大雪扑到脸上很疼很疼,我喜欢看桃花渡的小雪,和你一起……”
桃花渡的雪……
她望向窗外,夜风吹着枝叶儿沙沙作响,才刚刚进入十月天,下雪还要过上一些时日。
昱郎,
就让我,替你再看一眼桃花渡的雪吧……
正在迷糊间的翠姨翻了个身,猛然发现有人坐在床前,惊得睁开双眼。
却见是阮雨宸泪流满面的坐在床边发呆,不禁皱起眉头来,“少夫人,都三更天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阮雨宸慌忙转过身去抹掉了泪水,“翠姨你醒了?我刚才整理思晨的衣物呢,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阮雨宸没有回头,朝自己的床快步走去。
“少夫人。”翠姨在她身后喊道,“大少爷活着的时候,时常跟老奴说,他说他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没有好好陪你,他说将你娶回去,却聚少离多,他说,万一他真的不在了,你可以改嫁。”
阮雨宸心头一颤,没说话,他也要她改嫁吗?
。
这个夜晚,同样没有睡的是阮家兄妹三人。
父亲杀了人,他们想探监根本不允许。
母亲杀人未遂不是大罪,金陵知府允许他们看望母亲。
白天的时候,衙门前来了不少人,一个个声称要金陵知府严惩母亲。
兄妹三人不敢进去,害怕被一直激动的阮家远亲们打骂。
守门的跟他们建议说,让他们晚上三更天时再来。
于是,他们便一直等着。
三人的马车停在金陵城衙门的牢房前,一直等到三更天,牢门大门果然开了。
阮四小姐一直盯着外面在看,她忙推了一下正在打瞌睡的阮庚生,“哥哥,看,牢房的大门开了。有人站在牢房的门口。”
阮五小姐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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