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人烟。
前一天晚上,阮雨宸被人掳走,凤红羽失踪,凤镇川带着凤府的暗卫们,在六盘山周围从前晚找到次日中午,但并没有找到二人。
齐王世子怕和亲公主丢了,凤府和北燕北院大王找他要人的话,他交不出人来,会担责任,便对北燕的几个随行的官员,很不客气的呵斥起来。
北燕人傲慢惯了,直说,并不是他们的责任,这六盘山附近,三国的马匪都有,他哪里知道是什么人掳走了?
再说了,天又黑,谁看得清谁呀?
两方人吵了个不愉快。
于是,这一寻找,就将驻扎地,移挪往别处去了。
等着凤红羽和阮雨宸往六盘山附近找来时,早已看不到和亲队了。
……
慕容墨也吩咐起全墨龙阁的人,在赵国北地三城,及北燕同赵国接壤一带,用地毯式的方法搜寻。
但这一带荒凉,没有打听的人,只能干寻着,一时之间,哪里寻得着?
慕容墨怒得将纪三连踹三脚,怒道,“找不到她们,你给本王进宫当太监去!”
纪三都要哭了,他刚喜欢上荷影啊,这不是便宜那个黑脸包公冷剑么?
……
凤红羽和阮雨宸虽然在野地里迷路了,但没多久,两人意外的遇上了一队北燕人。
十几个态度谦恭的男女,赶着马车骑着马迎上凤红羽和阮雨宸,老远就高声地喊着,“前面二位可是赵国的永定公主主仆?”
阮雨宸不敢回答。
从京城临安出发后,这一路上,她也跟着凤红羽学了一些常用的北燕话,一般的问候语句,她都听得懂,“永定公主”这个词,她自然听懂了。
凤红羽挑了下眉,也没应声。
对方那几人见二人不吱声,又用蹩脚的赵国话高声说道,“我们是北院王派来迎接永定公主主仆的,并不是坏人,你们不必害怕。”那说话之人又朝凤红羽说道,“那位姑姑,刚才,你不是见到在下跟在北院大王的身旁吗?在下是北院王王府的大总管庆楠!”
“小羽,我们要跟他们走吗?”阮雨宸问,“他们真的是那个……北院大王的人?”
阮雨宸又听到对方说起北院大王,一阵激动,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辈上的棕毛,喃喃道,“是……昱郎的人吗?”
没一会儿,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了,凤昱得知她到了六盘山附近,这是派人来迎她了?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有政务缠身吗?
要是有政务缠身,她也不计较,他身边人来迎接她,也是一样的。
凤红羽还是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对那官员淡淡说道,“前方带路吧,我们跟你们去北燕!”
反正是要去的,找到和亲队也是去,她们两人单独也可以去。
跟着这些人走,还有马车坐。
她仔细地打量过这些人,都是些普通的仆人,有几个护卫,但武功并不高强。
如果半路上他们不老实了,她可以打得他们服服帖帖。
那官员见凤红羽同意跟他们走了,分外地高兴,笑道,“二位骑马一定累坏了,我们来时,带来了马车,你们还是坐马车吧。”
凤红羽朝那马车看去,马车宽大,车身是北燕样式,弧型顶,顶上镶嵌着一圈鸽子蛋大小,闪闪发光的五彩宝石。
这种马车,是北燕高门豪族们的子弟,才有资格坐的。
难道,这是凤昱的马车?
他为什么没有亲自来迎接她们?
阮雨宸前一夜被人掳走,虽然没有怎么样,她表面轻松自然,但也受了不少惊吓。
她一直在凤红羽的面前强撑着,其实,早已又累又饿又渴,加上身处没有阴凉处的戈壁滩,她几乎要虚脱了。
凤红羽虽然从小习武,却也比她强不到了哪里去。因为,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敢太用内力武力,怕伤着孩子。
因此,只要是去北燕,有马车坐,她且先坐了再说。
不然的话,她们不得饿死,也得渴死了,而且这头顶的太阳这么大,说不定,会中暑倒下。
两人同意后,马上有两个妇人跳下马背,走来扶着凤红羽和阮雨宸下马。
北燕人,人人善于骑马,妇人也不例外。
“公主小心些。”
“姑姑小心些。”
两个大个子妇人,分外的客气着。
阮雨宸见状,含笑谢过。
凤红羽却没什么表情,反正她是阮雨宸的仆人,用不着做什么客套礼节。
两人被两个妇人扶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摆设的物品,很是齐全,有水,有干粮,有水果,四个角,还放着冰块。
很是阴凉。
一个妇人站在车门边说道,“公主,天气炎热,您先更衣吧。”
另一个妇人已从马车的一角,搬出了一只精巧的木匣,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一身杏色的羽纱裙,和一套钗环。
阮雨宸怔住了。
凤红羽的目光微凝。
因为,这衣衫的面料是极为难得的云绵,在赵国也是不多见的布料,何况不流行穿锦缎的北燕国?
云锦倒也罢了,关键是这衣衫的颜色和样式,及衣衫上的刺绣,便是阮雨宸平日穿的。
凤昱记着阮雨宸?
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妻子穿过的衣衫样式,记得这么清楚,连一个小小的纹式,都是那么的相同?
还有这些钗环,也是阮雨宸平日里常戴的样式和颜色。
“好,多谢。”阮雨宸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则想着,这一定是昱郎亲手准备的。
因为她的穿衣习惯,很多年都没有变过,他记着她呢!
说话的那个妇人,又指挥着两个小厮,从马车的后面拎来两桶水,微笑道,“外面简陋,公主请简单的洗漱下吧。”
另一个仆人,则从马车的隔层里,取了套绛红色的仆人衣衫,递给凤红羽,“这是姑姑的。”
“有劳了。”这无微不至的关心,显然是爱了对方主子的吩咐,阮雨宸已被感动的两眼含泪。
凤红羽的内心却平静得很。
她放下帘子,关了车门,上了插销。
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了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巾,递给阮雨宸。
“小羽,我自己来。你也要更衣呀,别管我。”阮雨宸将布巾接到了手里,微微一笑,轻轻地退掉那身沾满了尘土的衣衫,拿了布巾自己擦洗。
退下衣衫后,凤红羽又发现阮雨宸的左边后腰上,有几个青紫色的痕迹。
看那痕迹的大小,像是被人掳到马背上,她反抗时,对方怕她跳下马背逃走,而用手大力抓捏的。
阮雨宸的肌肤很白,那几个青紫色的痕迹,尤为的刺目。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
阮雨宸拿布巾沾了水,正在专心地擦洗,她内心是期盼的,欢喜的,因此,唇角一直微微地向上勾起。
这时,她不经意看到凤红羽正愣愣地看着她的后腰处。
她便低了头,也去看。
看到几个青紫色的痕迹,她微微一笑,“小羽,不妨事,被马背搁着的。”
料想她会这么敷衍自己,凤红羽叹了一声,低下头,也退了衣衫,给自己擦洗。
阮雨宸被一个壮年汉子掳走,对方见她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不占点便宜才怪。
但她气的不是那汉子,那人被群马践踏,不死也会重残,已经得到了惩罚。
她气的是凤昱。
他明知阮雨宸被一百多个汉子掳走,却漠然离去,这心得多大?
这是猜中她会救出阮雨宸,还是认为,阮雨宸已是过去式?
因为心中愤怒,她拿着布巾狠狠地往肌肤上擦。
她的肌肤雪白,擦得胸口处红了一大片。
阮雨宸惊讶地看着她,“小羽,你怎么啦?这儿痒?”
凤红羽,“……”
她更气了。
这十几个迎接她们的北燕人,倒也恭敬。
两人说着话,洗浴更衣后,用了大半个时辰,他们也没有催促。
这处戈壁滩,没有树林,小山丘也不高,只有少许的阴凉。
马车停在山丘旁,就占了大半的阴凉。
晌午前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但这些人居然没有闹脾气,安静的等着她们更衣,让凤红羽大为意外。
当凤红羽推开马车门,朝那几个妇人喊道,“公主已经收拾好了。”
妇人们和和气气地应了一声,差人提走脏水,没有半丝儿等待的怨言。
凤红羽不禁眯起了眼,这些人,这么好说话?
在太阳下,晒了大半个时辰呢,加上之前等她们的时间,则更长了。
……
凤红羽和阮雨宸的马车,由十几个人护送着,一路往北燕的京城大都而来。
虽然六盘山离着大都,有近三百里的路程,但北燕地广人少,高山河条稀少,因此,三百里路走起来,比在赵国的地界,走得快多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大都城。
阮雨宸是头一次来,她对异族人的生活,感到十分的好奇,一直挑着帘子看向外面。
北燕的大都,许多年没有战事,百姓们安居乐业。此时已是午后,太阳不似上午那般热了,街上满是来来往往的小贩和行人。
讨价还价的人,闲逛的人,遇上朋友聊天的人,很是热闹。
凤红羽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她多年来频繁来往于益州城跟大都城,对于这里的情况,比对赵国京城临安,还要熟悉。
太阳快掉到地平线下时,马车到了一处府邸。
“永定公主殿下,到了您下榻的地方了。”那个迎接他们的北院王王府的大总管,在马车外和声说道。
阮雨宸往外看去,这是一座异域风格的府邸,不像赵国的庄园宅子那般,雕栏画栋小巧得婉约可人,但却巍峨壮丽,十分的华美。
抬头看去,院里的房舍,建得比赵国的房子都要高大。
而且,屋檐和墙壁,画着斑斓的颜色,夕阳照耀下,房舍上似镀了一层浅金,显得格外的绚丽。
府门前,站着四个仆妇。
见马车停下了,有两人一齐上前来挑马车帘子,另有两人则来搀扶阮雨宸。
见到阮雨宸的模样儿,几人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心中纷纷说道,都说星月公主是北燕第一美人,这位,也毫不逊色啊,而且,细细的看来,似乎这位更胜一筹。
星月公主美则美矣,太过于傲慢娇纵,常常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发起怒来,生生破坏了容颜的娇美。
而这位和亲公主呢,笑容温和,仪容端庄,恬静柔美,声音软绵,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但北院大王却不喜欢她,得知她到了北燕,并没有亲自去迎接,而是派了一群仆人去接她。
接到之后呢,又将她扔到了这处远离北院大王府邸的别庄。
和亲公主要是知道了原委,该是伤心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和亲公主到了他国之后,还有得自己的选择权吗?
派人伺候着,就是看得起她了。
阮雨宸和凤红羽,随着仆人们进了府里。
府门对面,有两个骑马的人,一直看着阮雨宸一行人,等着那大门关上后,一人说道,“走,回复星月公主去,和亲公主到了大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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