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便咳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儿不能说给别人听,不过林兄你是自己人,你听了自然不打紧的。可是小暑千叮万嘱不许说出去,你——”
“我自然不会说!”林放白了他一眼。
在他咄咄逼人的锐利目光下,周源无奈,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林放。在林放追源溯本的追问下,连庙会那天发生的事情都不得不一并说了。
林放听毕不由捧腹,将他好好嘲笑了一顿。
虽然他言语间多有含糊,可林放却很清楚小暑跟她宝贝姐姐的关系有多好,她又聪明,又有一身好功夫,又是那么个性子,教训起人来会手软就怪了!这个周源只怕在她手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嘿嘿,好哇!听着怎么这么解气呢?真是胸口什么郁气都消失了。
周源受他取笑十分不悦,便也挖苦道:“你先别光笑我,我看小暑今日对你的脸色,呵呵,似乎也不太好看呐……”
一句话正对林放的死穴,林放笑不出来了。
周源幸灾乐祸,说道:“你肯定是哪里招惹她不痛快了!而且,你自己似乎还想不通吧?”
林放瞅着他,不言语。心中不由得暗暗思度:难道真的是我哪里没注意招惹小暑恼火了?可我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呀,怎么可能会得罪她呢……
周源瞅了一眼冥思苦想扔不得解的林放,心中大感快意,便好心的道:“不如你说出来给我听听,没准我能知道为什么呢?”
“就你?”林放无比鄙夷。
“当然!”周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林放原本不想说,想了想,忍不住还是说了。
结果,跟他逼问周源的话一样,连带着庙会那天那丢脸的斗鸡之事也含含糊糊的说了出来,只说自那天之后自己一直在家里有事儿,没工夫出来,直到今天才得空来看她,谁知道她就恼了……
周源听了也不由大笑,笑得林放的脸色很是难看,抿着唇、绷着脸色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就难怪了,”周源说道:“我想那天她肯定很生气吧?”
林放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心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刚才都告诉你了你还问!
周源便道:“可惜了,我觉得她肯定是误会你了!觉得你当时没有追上去解释,结果还消失了这么久都没搭理她!你想想,如今你突然间的出现,她怎么可能不恼呢?定是觉得你不够重视她!”
“是这样?”林放呆了呆,忙道:“可是当时我也想追上去的,是我没办法呀,我三哥——”
“可她不知道啊!”周源一锤定音般笃定的道:“在她眼里,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没把她当回事儿,连一句解释都欠奉,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她怎么能忍受的了?”
“……”林放动了动唇,觉得哑口无言。
周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过也没关系了,如今知道症结所在,回头你跟她解释解释不就行了吗?只要解释清楚了,这事儿也就好了!”
林放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一大半,但嘴上少不得还要硬上一硬,哼道:“那也得先看看是不是这样……”
周源暗暗白了他一眼,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是该先确定确定——对了,你明天还来不?”
“当然!”林放说道:“我明天上她们家去!反正我跟她们家关系很好,有空过去转转很正常的!”
周源无不羡慕,忙道:“那你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见林放瞅着他,他便讪讪道:“毕竟,咱们两个人有个伴,也好嘛,你说呢?”
林放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那,好吧……”
周源大喜,少不得又奉承了他一阵,两人约定好了时间,便相互告辞。
陆小暑回到家,便看到老娘神情轻松、满脸笑容的从屋子里出来,见了她笑着嗔道:“你这丫头,一上午又跑哪儿去了!”
“没有去哪里啊……娘今日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心情好好的样子呢!娘,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嘛!”陆小暑笑嘻嘻上前黏着她道。
“闪开、闪开!热死人了!”苗翠兰没好气赶她,笑道:“还不快洗个脸进屋去歇歇,你呀,偏是你话多!娘今日不得空,下午你和你姐姐给你爹他们送茶水去,这几天轮到咱们家和李嫂子家送了!”
陆小暑便“哦”了一声,听话的洗手进屋。
深山里的深水源已经找到了两处,乌先生按照农田的分布情况从水源处引了线过来,如今大家正抓紧着时间在忙碌着。而阻拦河坝修建临时水库的事情也在同步进行着。
如今这个天气,太阳热烈得慎人,仿佛能把人烤焦了,有些经验老道的农人,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今年气候的异常。
这修水渠的事情,更无人敢怠慢了。
进了屋,姐姐小雪也满脸是笑的说道:“回来了?渴不渴呀?快喝点儿水吧!”
“姐姐!”陆小暑见了她眉目尽舒展的神色便明白了几分周源那个货果然没有撒谎,喝着水便凑在小雪身边缠着她打听。
小雪面上有些发热,怪不好意思的。可是这件事情终于妥善解决了,她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遂跟陆小暑悄声道:“说起来真是侥幸,那周家突然间改变了主意,李花姐把我的帕子也还回来了,还暗示说让咱们家放心,这件事情周家那边不会在外头乱说什么的……真是侥幸,太侥幸了!”
想起来小雪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那就好了!”陆小暑笑道:“可见好人必有好报!姐姐你是个大好人,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了姐姐的!姐姐将来肯定会找到一个天下无双的如意郎君!”
“小丫头,敢取笑我!”小雪面上一热,咬着牙拉着她便欲挠她痒痒,陆小暑忙笑着求饶跑开躲避,姐妹两个笑闹做一团。
第二天,林放和周源果然又到陆家来了。
两个人都有点紧张。
林放紧张,是怕又挨陆小暑教训一通,那个臭丫头的脾气他可是在清楚明白不过了!臭丫头若仍旧不依不饶的,没准能多久不理他呢!
周源则是头一遭上“丈母娘家”,岂有不紧张之理?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看,前边那座大院子,就是陆家了。”林放胳膊肘捅了捅周源努努嘴说道。
“哦,哪儿就是陆家啊!这房子位置很好、很好,背后傍着山,夏季凉爽……”周源道。
“还有水渠从院子后头流过呢,在这儿离得远了看不清……陆家是做豆腐的,他们家的豆腐在古溪镇都很有名。”林放又道。
“是吗?”
“那是。”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无油无盐的胡乱扯着些自己也不知为何要扯的闲话,脚步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那语气和脚步中都透出一种说不出但感觉得到的迟疑。
其实相比之下,周源还好些,他是头一遭上门,旁边又有林放这个挡箭牌;林放是心都要跳出来了,却是不好意思停步,只得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朝着陆家走去。
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院子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推开,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停下了脚步。
定睛一看,从里边出来的是一个穿戴干净、打扮利索的中年妇人,正是苗翠兰。
林放提起的一口气顿时放了下去,忙笑着上前招呼笑道:“陆伯母!”
“呵呵,是林放啊!好久都没见你来了!”苗翠兰笑眯眯的说道。
“陆、陆伯母!”周源白白胖胖的脸上也不由挤出一丝笑容,显得有些紧张和僵硬。
“这位是——”苗翠兰不由诧异。
林放忙笑道:“哦,这是我的远房表哥郑源,在我们家做客没事儿陪着我一块儿出来走走罢了——对了,阿琦他们在家吗?”
如今古溪镇村村寨寨都在修水渠、水库,陆琦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码头上了,也在村里帮忙。
苗翠兰恍然大悟,朝周源友好的笑笑点了点头,说道:“阿琦跟他爹同村里人一块儿进大青山去了,小雪和小暑去给他们送烙饼和茶水,刚去不久呢!呵呵,来,进屋坐坐!”
“不了,不了!”林放听说小暑刚走不久,心中顿时便痒痒了起来,连忙笑道:“反正我们闲着也无事,不如也去大青山那边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林放一边说一边看向周源,周源连连点头称是。
林放便问苗翠兰怎么去。
苗翠兰见惯了他的,也没疑往别处去,便笑着跟他指明了方向,又瞟了一眼他二人身上的衣裳,不由笑道:“倒是可惜了你们这身衣裳,这绫罗绸缎的,哪里是走山路的?路上小心着点,叫钩啊刺啊划破了线多可惜!”
林放笑着应了声,便同周源一同急忙告辞去了。
林放不觉得什么,可出了村子没走多远,周源就有点气喘吁吁的起来了。越往大青山去路越不好走,坑坑洼洼、崎崎岖岖的,周源打小给家里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矜贵,哪儿习惯这等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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