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廖媛媛这么冷静理智、善于自我保护的人,可她说的也句句在理,她一时竟没法反驳。
“折腾了大半夜,你还不累吗?”廖媛媛柔声一笑,道:“好歹咱们也闭上眼睛歇一歇吧!天亮了才有精神回家。”
陆小暑没奈何,只得答应。心中惦记着师娘,又惦记着周释之,又担心一阵府上的爹娘,哪儿能歇得安心?
再说武功侯一边派人控制九门提督府、再控制九大城门,一边亲自率核心心腹侍卫们在沉沉的夜色和热闹祥和气氛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向着皇宫的方向逼近。
在神武门处与早已被自己收买、换岗在此守卫的大内侍卫会和,进入皇宫,如同一张网般在宫里四散开来。一边赶去控制各大宫门以防事变后有人趁乱出宫求救,一边亲自带人直扑御花园,目标正是在御花园中设宴欢度佳节的帝后皇子皇妃一众皇族。
却全然没有料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再说中秋之夜,按照惯例,在入夜之后,华灯初上,帝后一同摆驾五凤楼。
五凤楼建造在皇宫外围,楼下便是一处及其热闹的灯展。帝后在楼上一同点燃巨大的国泰民安灯与五谷丰收灯,巨灯燃起之后,楼下围观的百姓们向上叩拜,三呼万岁,帝后再略略待一会儿任由百姓瞻仰天颜,就算是与民同乐了。有的皇帝喜欢热闹,还会命宫女太监们事先准备了许多糕点吃食或者小巧的荷包,在楼上向人群抛洒,以图一乐。
之后,帝后便一同回宫,参加在宫里举行的中秋晚宴。
不光民间,天家也极重视这个节日。因此这一日,宫中但凡有脸面、够份位的嫔妃美人们,皇子皇孙皇媳妇公主们,皆会齐聚一堂,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聊天赏月。
为示恩宠,也为多增加几分热闹,皇帝经常会传召某些大臣极其家眷一同出席。
当然,有皇帝在,聊天是没有多少人敢的,多显得拘谨。但这是身份脸面的象征,也没有人会拒绝出席,更不会以此为累。反而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打足精神,时刻准备着抓住万一出现的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说不定从此就完全改写人生的命运了!
今年宫里的中秋宴会在御花园北边的清音阁下举办。清音阁是宫中供宫眷们听戏看戏的地方。今年太后提议宫里供奉的戏班子都听腻了,趁着过节的时候从京里请一班有名的戏班子进宫唱戏,皇帝孝顺,自然答应。
此刻,悬挂着各种内造华丽宫灯的清音阁极其周围便排开了十一二桌宴席,戏台上,正热热闹闹的伴着戏,优雅的唱腔与婀娜的身段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只有寥寥数人凑在一起小声的交谈着。
沉浸在夜色的空气中,馥雅的桂花香阵阵袭来,沁人肺腑。
然而,就在这宁静祥和、无边富贵中,在场的诸人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巨大的变动正在酝酿之中。
羽箭破空而来,“啪!”的一声脆响,悬挂在戏台左侧的巨大紫檀八角边框嫦娥奔月琉璃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灯油流出,立刻燃起了风中影影绰绰的火焰。
“怎么回事!”祥庆帝厉声低喝,威严无比,众人受惊,尖声惊叫,场面一时微乱。
“快来人!保护皇上!”与此同时,周围执勤的御前侍卫们大喝起来,一部分人朝着祥庆帝、皇后、太后等众皇族们奔过来,一部分向那羽箭发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还不等御前侍卫们赶到帝后身边,谁也不曾预料,戏台子上的几个戏子趁人不备迅如闪电的跃下戏台,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祥庆帝与皇后。押着他二人不停向后闪,直至牢牢控制在手中。
“保护皇上!”
“快救驾!”
众人大惊,场面一时更加混乱,你推我搡,桌子椅子稀里哗啦倒成一片。
就在这混乱中,武功侯哈哈大笑声得意传来。霎时,羽箭如蝗而至,射死射伤了无数宫女太监与嫔妃美人们,众御前侍卫一时不察,亦伤了不少。
等他们从惊魂未定中彻底的反应过来,武功侯的人早已将此地团团围住,乌黑程亮的箭头齐刷刷的对准场内,而帝后二人亦落在了武功侯的手中。
“是你!”祥庆帝这时才看清楚武功侯,又惊又怒厉声低喝:“枉朕那么信任你,十数年来恩宠有加,你这乱臣贼子不思报答君恩反而行此逆天之举,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武功侯呵呵大笑,冷冷道:“天谴?若果真有此一说,皇上的先祖爷从前朝手中夺取江山怎么又不见呢?这天下、这锦绣河山,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予之不取,那才会遭天谴呢!”
“你!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祥庆帝恨恨说道。
“这就不需皇上操心了!不会有好下场的,眼下看来似乎是皇上!”武功侯冷笑,幽幽说道。
皇后面色一变,微微偏身往祥庆帝面前挡了挡,瞪着武功侯厉声道:“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不准伤害皇上!”
“皇后倒是好胆色,到了这种时候还端着架子!”武功侯冷笑。
“本宫乃国母皇后,岂会被你这乱臣贼子吓倒!天佑大周,你不会得逞、更不会有好下场的!”皇后兜头啐了武功侯一口,厉声骂道。
武功侯头一偏躲了开去,这话听来既刺耳且不吉利,他的好心情顿时受了影响,不由恼羞成怒,扬手“啪啪”两声给了皇后两记响亮的耳光,骂道:“贱妇,闭嘴!”
说着扭头恶狠狠瞪向祥庆帝:“玉玺呢?交出来便饶你一命,否则,你们全家就去阴朝地府团聚吧!正好今晚上人来得齐,倒也便宜!”
皇后惨叫两声,如玉的双颊顿时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了鲜血,却仍是高傲的仰着头,咬着唇,神情冷冷的瞪着武功侯。
“皇后!”祥庆帝心疼的大叫起来,看着皇后受罪心如刀割。再看看那些早已惊得花容失色、站在那里身子抖得筛糠一般的嫔妃美人,心中一边失望一边感动:到底是皇后,自己的发妻,也只有她是真正的跟自己一条心,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她站在自己的身边……
“玉玺呢!”武功侯却没了那么多耐心,一把揪过祥庆帝再次厉声喝问。
祥庆帝微微冷笑,闭上了眼睛。
“你不说!”武功侯冷哼道:“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他说着随手抓过一名离自己最近的宫妃,手起刀落,眼睛也不眨一下便刺入了她的胸腔。
那宫妃惨叫一声,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的瞪着他,身子一软,倒地气绝身亡。
众人唬得又是一阵失神的尖叫。有那些胆小的,双膝一软,竟瘫软在了地上,抱着头不住颤抖。
武功侯面不改色,又瞪着祥庆帝冷笑道:“再不交出来,下一个就是皇子皇孙了。”
祥庆帝的脸色也有点儿发白,他没有想到武功侯竟如此狠辣,说杀就杀。可他更明白那玉玺乃是国之命脉,平日里存放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若是交了出来,那才是真正的自绝生路,哪里肯交。
众皇子皇孙们听了武功侯的话,却是神情无不大变。皇后亦是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朝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子瞟了一眼。
祥庆帝顺着皇后的目光同样看过去,却正好看见满面惊慌的太子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人后挪去,不由心中一凉,微微失望。
“皇上,你考虑清楚了吗?”武功侯冷冷逼问。
祥庆帝鼻孔里哼了一声,索性扭头闭上了眼睛。
“你、你别做梦了!皇上不会把玉玺交给你的!”皇后大着胆子颤声道:“大周皇族皆非贪生怕死之辈,你威胁不了人的!”
“是吗!”武功侯猛的将手中的匕首架在皇后的脖子上,冷冷道:“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他手上略略用劲,锋利的刀锋划过白皙细嫩的皮肤,鲜红的血珠子从皇后脖子上渗了出来,周围众人暗暗抽气,却是生怕被引起注意,死死的咬住了唇不敢出半点声音。
只有祥庆帝急的又大叫了一声“皇后!”
“皇上!”皇后看向祥庆帝,眸中泪光闪闪,她斜眼瞅着武功侯冷声道:“本宫是皇后,你不能杀本宫!”
武功侯嘿嘿冷笑,心中却忍不住暗暗焦虑烦躁起来。
皇后说得没错,她是皇后,他不能杀她。
按照他的计划,是要逼迫祥庆帝交出玉玺,下退位诏书,将皇位让给他,而不是以乱臣贼子的身份登上大宝。
所以,他不能弑君,包括皇后与太子皇子公主一众皇室成员,他都不能杀——至少,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他们。否则,将来要收拾人心可就难了,史书上也躲不掉那卑劣的一笔。
这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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