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犹在气愤的教训着陆怡慧,陆怡慧伏在茶几上呜呜咽咽的哭着,陆小暑站在一旁,能做的只有听着毛氏骂。
不是她不想劝,而是不合适。
无论怎样,陆怡慧都是跟她出去才出的事儿,她这时候再开口相劝,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反正这里没有外人,而且毛氏这张嘴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既然要骂,那就让她骂个痛快吧!
陆小暑决定,除非陆怡慧非常非常的受不住了,她才会劝一劝。
可她马上就知道,用不着她劝了。
因为陆文轼已经听不下去了。
毛氏虽然经常跟他因为小妾的事情吵架,可是一吵起来他便不耐烦的抬脚就走,因此并没有领教过她骂人的功夫。这时候听她这么骂着女儿,陆文轼不淡定了。站不住了。
“你给我住口!你有完没完!”陆文轼忍无可忍瞪着毛氏道:“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顾着在这里骂人!你要管教女儿,也得挑时候吧!还有,你看看你满嘴里说得都是些什么!是身为母亲该说的话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还好意思说我?”毛氏冷冷道:“你整日就顾着花天酒地,你何时管过我们母女!你自己不教女儿也就罢了,还指教起我来了!”
两人又是一通吵。
陆小暑便轻轻说道:“三叔、三婶,四妹妹的脚肿了,要是不赶快处理的话,没准着脚就要瘸了。”
“你——”毛氏正想连带着陆小暑也埋怨一通,听到说陆怡慧的脚有可能要瘸,这一惊非同小可,便是有满肚子的话也来不及说了,忙道:“这,这可不能啊!这可怎么好!来人呐,快将四姑娘抬回去!管家呢?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毛氏说着,忙又问陆怡慧脚上疼不疼?厉害不厉害?怎么个疼法?
陆怡慧朝陆小暑感激的瞧了一眼,索性含含糊糊的说疼,毛氏更慌了神。
陆小暑见状料想今晚上陆怡慧是不会挨骂了,也就放了心。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无声无息的告辞了去。
这一晚上,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晚上。陆府中闹得不像样,京城中同样也发生了一件要命的大事儿,只不过这件大事儿直到第二天天明才被人发现。
四皇子不甘心就此被圈禁在高墙大院之中一辈子就此毁掉,居然在这天半夜里当机立断带着丁山给逃了!
祥庆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儿子会这么当机立断,会这么大胆!
虽然他派了侍卫将四王府团团围住,王府中的守卫也都换成了御林军的人,但四王府毕竟是四皇子的家,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他从书房中的密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府。趁着街道上人潮入海,加上又是金吾不禁夜,轻而易举的便出了京城。
出城之后,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根本没有人摸得清他的去向了。更别说他还有一夜的功夫逃离……
第二天早上,守卫的侍卫们才发觉不对,强行打开书房的门,才赫然惊觉他已经不见了!
侍卫统领暗暗叫苦,一边急忙命人守住京城九处城门,一边硬着头皮匆匆进宫向祥庆帝禀报。
祥庆帝闻言也大吃了一惊,脸色黑得吓人。
“皇上,”那侍卫统领实在受不了无声的压力,战战兢兢着道:“奴才有罪,奴才愿意戴罪立功,将四爷追回来,还请皇上恩准!”
“追回来?”祥庆帝冷笑,一摆手道:“你的确有罪,不该掉以轻心让他逃离!你自己下去领罚,三十板子,罚奉半年,一等侍卫降为四等,从最底下做起吧!这件事就不用你管了。你给朕听着,四皇子畏罪自裁,已然身亡,你听清楚了吗?”
那侍卫统领心中一凛,忙磕头应是。至于惩罚,他并不认为太重,能够捡回一条命,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下去吧!”祥庆帝一挥手,闭上了眼睛。
那侍卫统领又磕了个头,爬起来赶紧离开。
祥庆帝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他岂能不恨?
可他实在不愿意此事再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他需要的是尽快了结,最好所有人都忘记了此事,忘记昨天寿宴上的那个天大笑话!
至于老四,他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的!
他既然如此不知悔改、不顾父子情分竟然胆大到畏罪潜逃,那么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四皇子。
这也不表示他就任由他在外边隐姓埋名然后等时机成熟或者他百年之后再跳出来兴风作浪。
不是不找,而是不能沸沸扬扬的找。
只要他还在这个国家,无论在那里,他相信他的暗卫总有一天会将他捉拿。
哪怕他离开京城了,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祥庆帝跟着又下了第二道圣旨,赐贬入冷宫的孙贵妃毒酒一杯。
她的儿子无君无父做下这等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必要再活着!
圣旨祥庆帝下给了皇后,命皇后前去宣旨,要她亲眼看着孙贵妃死。
坤宁宫中,晴姑姑匆匆从外头回去,屏退众人,向皇后耳语了一番。
皇后闻言一怔,挑眉道:“你说什么?老四他——逃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意外。
“是,”晴姑姑点点头,道:“老奴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四皇子的确是从王府中逃走了,只带了心腹的侍卫统领!恐怕早就出了京城了……”
皇后一掌拍在茶几上,咬牙道:“坏本宫好事!这可如何是好!”
她已经计划好了,太子会在这个时候中毒身亡,而下毒的,自然就是不甘心失败的四皇子。
这一个计划前前后后她都已经推敲安排得很周祥,她有把握震怒之下的祥庆帝绝对查不到真相!
那么,祥庆帝所剩下的,就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了。这皇位自然便是他的。
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一切准备就绪、正要行动的时候,四皇子他居然——逃了!
他这一逃,她所有的计划都白费了!太子的小命,她也不得不继续留着。
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不好看。
晴姑姑暗叹,眉目低垂侍立一旁,默不作声。
“罢了!”皇后轻轻一叹,低声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时机未到,且再等等吧!”
好在太子对自己向来言听计从,三皇子回来,自己仍旧能够护得他周全,她并不担心。
四皇子既然逃走了,那就永远也不可能再出现在皇宫之中,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这也算是好事一件!
皇后这厢正在和晴姑姑惋惜着逃走的四皇子,祥庆帝的圣旨就到了。
皇后平静的接了旨,并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在得知四皇子出逃的消息之后,她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刻。
在这种情况下,祥庆帝是不可能还会留着一个既无用、见了又会引动心头刺的孙贵妃的。
皇后带着晴姑姑,并几个心腹的宫女太监,领着圣旨,命人端着毒酒往冷宫方向而去。
冷清凄凉的冷宫中,寂静无声与世隔绝,一切都是灰白的。
虽然当初是孙贵妃主动搬来——即使她不来,祥庆帝也会叫她来。尽管她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这样的冷清与寂静,这样的整个世界一片灰白,仍然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短短的一天,却已经让她有点儿忍受不了了。
“也难怪你受不了,从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落到如斯地步,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看到孙贵妃靠在破损的窗台前怔怔的望着外边的荒凉野草出神,皇后淡淡的说道。
孙贵妃慢慢回转头,就看到皇后一身华服,依旧雍容华贵的站在那里。她的旁边,是手中端着盛着美酒托盘的晴姑姑。
孙贵妃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慢慢的抬头,平静的凝视着皇后,问道:“可是毒酒?”
“妹妹还是那么冰雪聪明啊!可不正是!”皇后笑了,笑得温柔娴淑。就好像从前无数次她笑着说“妹妹如何如何”那样。
孙贵妃冷笑,冷冷道:“我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放过我!皇后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年,瞧着你的假脸孔,我也瞧够了!”
皇后“嗤”的轻声嘲弄,道:“无论够不够,你都没有机会再瞧了!要怪只能怪你儿子不好,若他老老实实的认罪圈禁,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至少你还能留一条命!可惜啊,你儿子昨儿晚上半夜里畏罪潜逃,皇上自然也就不会再留着你了!”
“你、你说什么!”孙贵妃脸色猛的变得雪白,吃惊的瞪着皇后。
皇后淡淡笑道:“妹妹怎么耳力也变差了吗?我说,你的儿子畏罪潜逃,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
孙贵妃咬着唇,眼神涣散怔怔的望着前方。她突然放声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至少走了能够活得像样一些!那深深的高墙,不应该是他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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