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旺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满嘴都是油，跟唐礼一起笑得奸猾。
安阳这边。
县令彭国方刚收到洛州寄来的信。
师爷见彭国方看完了信，忙问信中内容：“大人，洛州那边什么指示？”
彭国方：“老师说，让我们尽快高价抛售储粮，然后想办法把快发霉的陈米卖给靖王。”
师爷蹙眉：“高价抛售还行，近来各地方都粮食紧缺，唯独咱们这儿粮食充足，消息放出去后，城中已经来了好些富户等着购粮。只是这陈米都快发霉了，要是给靖王发现，只怕我们不好交代啊。”
“哎，”彭国方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可老师特此书信吩咐，我不得不从啊。”
“要不这样？”师爷突然灵机一动。
彭国方立即附耳过去，听完师爷的主意后，他奸笑道：“还得是你，就按你说的办。靖王尚有一日才能到安阳，今晚先设黑庄，高价出售米粮。”
“是，小人这就是安排。”
是夜。
安阳河上，灯火通明。
一个个怀揣金银的富商，乘舟去往河中那艘被红灯映照的船舫。
哗~哗~河水拍击着舟舷。
姜晩娴头戴幂篱，身披暗纹金丝长袍，玉立在舟头，身旁一根杆，杆上悬着一只明晃晃的灯笼。
水波打散了倒影，晚风吹拂她的衣袂。
不俗的气质，让她格外显眼。
而她手边的另一侧，是一名高个儿捧金银匣子的少年。
少年容貌稚气，独独身高醒目。
随着扁舟离船舫越来越近，他低垂着头冲姜晩娴小声：“见机行事，一切有我。”
“……”说实话，姜晩娴还是有些紧张的。
此刻她们要去的就是彭国方设的私庄，目的就是高价售出他手里的储粮。
这笔钱最后会落到谁手里，用脚趾头猜都知道。
一想要他们大周的钱，最后会养了那帮辽狗，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原本她是想让业子骞冒充富商，她来装小厮。
可业子骞怕身份被拆穿，最后还是让姜晩娴假扮富商。
姜晩娴想着一路走来，她女护卫、宠婢都扮过，也不差这一次了。
只是她担心的是，她身上没有商贾之气，怕被别人认出来，所以适才业子骞才安慰，一切有他，让她放松。
咚！
扁舟泊停，姜晩娴换了口气，接着顺着阶梯上了船舫。
她带着业子骞刚上甲板，就有人过来问他们要邀牌。
姜晩娴将东西给对方鉴定后，他们便被领去了船舱。
他们的身份是假的，但邀牌是真的。
得来的手段是有些过分，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待他们被侍者领入船舱，就见这座被改造的船舫，俨然成了一个黑市竞拍的地方。
船舱的中间被掏空，搭了一个台子。周围环绕三层，每一层都分为了五个区域，三层一共加在一起就是十五个区域。
换言之，今夜过来竞拍粮食的有十五个人。
姜晩娴粗略看了其他人的情况，除了她上面和下面两层的人看不见，其他人那里倒是一览无余。
最直观的就是对面有一个胖子，他带了一张下半脸的黑色皮革面具，但他不知是热还是紧张，手里抱着只匣子，另一只手攥着手帕打量着在场的人，一个劲地擦脸上跟脖子上的汗。
其他人没有胖子那么夸张，但也都神情焦虑，只有一两个胸有成竹的样子。
姜晩娴留意到那两个比较有自信的，穿戴都不俗，光是身后的跟班就有好几个。
不多时，主持竞拍的人登场，同样的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他一上来就是一番寒暄，大抵是欢迎诸位富商的光临之类的云云。
不过话尾，他终于说了句有用的。
他说今夜竞拍的米粮，共有两千五百石，每斤三十文起拍。
听到三十文，众人哗然。
“普通的米就十二文，如今洪涝灾害，粮价上涨，不过也就二十二文，怎么一下就三十文了？”
有人不满道。
主持竞拍的人，抱手于小腹前：“如果嫌贵，可以不买，不强求。”
他不咸不淡地说。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包括之前还有怨言的人也只能有气肚里闷着，敢怒不敢言。
姜晩娴对面的胖子举手发问：“那每次竞拍，加价区间多少？”
主持者：“随意，总之一句话，价高者得，只要能吃下，哪怕一个人买光所有的粮都可以。”
“什么？一个人买光所有？”
“就算三十文一斤，两千五百石，那就得要九万两白银，太黑了！”
主持者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而道：“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嫌贵可以不买，绝不强求。”
他这番话，再度让众人陷入沉默。
因为谁都知道，如今粮食紧俏，此番过来不是买珍宝，而是买救命粮的。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顺理成章地开始竞争叫价。
但加价的幅度都不大，不是加一文，就是加两文。
一直加到四十四文，姜晩娴也适当出了一次价：“四十五文。”
业子骞在边上轻轻叹了口：“还好是冒名，否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破产了呢。”
姜晩娴：“……”
“不用给我省，大胆地叫。我们的目标是吃下所有！”
姜晩娴习惯带兵，从前在边关，日子过得清苦，她也惯于节俭。
豪掷千金什么的，她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听了业子骞的话后，她想起事前商定的计划，顿时鼓足了底气。
当对面的胖子咬牙一口叫到七十文，众人都给他干沉默了。
因为之前都是一文两文地加，他突然加了十文，谁受得了？
要知道十文之差就要多付三万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主持者也因此对胖子刮目相看，开口定价，只要等他喊了三次没人加价后，这两千五百石大米就是胖子拍下了。
就在主持者喊到第二声时，在场中有人喊出了：“一百文！”
“什么！一百文！”
“那就是三十万两白银！”
“他疯了吗！”
众人朝着喊出这个价的人望去，就见对方的容貌掩藏在黑色的幂篱下，唯见一身暗纹金丝的长袍。
正是姜晩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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