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钊身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
他的口鼻总算不再出血,可依旧呼吸微弱,脉搏紊乱。
此时的他更像一个活死人,一脚在黄泉,一脚在人界,随时有可能断气。
老郎中抬起头,说,“张娘子、喜喜,你们两个都在这熬着也没用。”
“先去那屋歇会儿,有啥需要的,我随时喊你们。”
他又转向慕南钊,手指按在手腕脉搏上,“一时半刻死不了。”
“等他到了将死时刻,我定然来得及叫齐全家人,送他最后一程。”
张婶怕顾喜喜听了伤心,赶紧斥道,“老东西满口胡说!呸呸呸!”
“你是大夫,你守着他,他就不能死!”
老郎中从善如流道,“行,那我就说,等他活过来了,我一定马上叫你们。”
堂屋,顾喜喜端坐在炕上,继续翻看安庆和的方案,好似无事发生。
张婶不知多少次瞅着顾喜喜,无声叹气。
她一开始知道未来的姑爷有胎里带的弱症,只当好生保养着,等再年长几岁就好了。谁曾想这病竟然能要命,还如此来势凶险!
任凭张婶再不知事,此时也大概猜到所谓的弱症没那么简单。
现在最难的就是喜喜了吧?
她看着啥都不说,恐怕都压在心里。
张婶犹豫再三,尽量轻松地打破静默,“喜喜啊,婶子弄点吃的吧。”
“咱家还有老南瓜,做个南瓜甜汤怎么样?”
石头赶紧附和,“甜汤好,喜喜姐不是说了,吃甜的能让心情好!”
顾喜喜抬头,看见两双笑嘻嘻、却隐含忐忑的眼睛。
她心中一叹。
这一老一小!想关心她却怕关心过了头,才用咋咋呼呼的笑来掩饰。
顾喜喜虽然还不想吃,却也不忍心拂了家里人的好意。
于是浅笑道,“好啊,咱们一块做吧,再搓几个糯米珍珠小圆子煮进去,我师父爱吃这个。”
当天顾喜喜家大门紧闭,无论谁来,一律谢绝探访。
理由是,顾喜喜最近过于劳累病倒了,需要服药静养。
小院里静悄悄的,就连活泼爱闹的石头都安静下来,乖乖坐在屋里读书写字。
全家人的午饭就是甜甜的南瓜汤煮小圆子,除了还在晕死中的慕南钊。
傍晚时,顾喜喜去西屋给老郎中送晚饭。
此时慕南钊算是已经多活了一个下午。
老郎中听出是谁,先朝顾喜喜摇了摇头。
顾喜喜放下托盘,问,“他还没有任何一点点好转吗?”
“没有。”老郎中起身动了动腰腿,走到桌旁坐下。
作为医者,自然要实话实说,“他那个脉象啊,就像即将崩断的琴弦,说走就走。真到那一刻,就算是我师父,你师公活过来,也留不住他。”
顾喜喜将碗筷放到老郎中习惯触碰的位置。
“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老郎中捧起碗稀溜溜喝粥,“有哇!”
顾喜喜惊喜地抬眸,“什么?还需要什么药,或者什么办法?”
老郎中咽下一口,说,“药你不是给他吃了么。”
“依你说的,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顾喜喜隔空望向另一头的木床。
她几乎感觉不到慕南钊身上有生命活跃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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