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鹅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渗出：“经理，我...我不是对你，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我....”
她说不出自己心里那种感动，又想表达对唐雪梨的感激，慌乱之下，什么也说不出来，倒是越哭越伤心。
唐雪梨从慌乱中平复过来，有点理解蔡小鹅为什么会哭了。
这个苦命的姑娘，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关心过，一颗糖，就足以温暖她晦涩的人生。
她给蔡小鹅递了个手帕，就那么安安静静等着她哭。
好在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工人都回家给孩子做饭了，厂里没人，蔡小鹅哭也没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蔡小鹅哭了许久，哭得眼睛红肿，才抽噎着停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吃糖!”
唐雪梨有些意外，乡下日子穷苦，她是晓得的。
但逢年过节，村里人办喜事，小孩子总会得到为数不多的一两颗糖果。
稀罕是挺稀罕的，但要说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糖，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蔡小鹅知道她不信：“我...头上有个哥哥，他是个傻子，下头有两个弟弟，我娘...我娘总说，我生来，就是为哥哥弟弟做贡献的。
我前头那个未婚夫，原本是为了给我哥换亲的，他有个聋子姐姐，可以换给我给做媳妇。
后来他死了，这事也就黄了!
我妈就恨上了我，说都怨我克夫，还我大哥没了媳妇，以后没人照顾我大哥。
她....她还想我一辈子不嫁，就留在家里照顾我大哥！”
那时候，陶家突然来提亲，蔡小鹅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以为此后，终于可以逃离娘家了。
可惜啊，婆家压根就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年纪比她大很多的弟媳妇，总是有意无意的排挤，侄子们对她毫无敬意。
刻薄的婆婆，开口闭口都是：“你娘家人卖女儿，收了我家那么多钱，就嫁你这么个憨货给我儿子，我陶家真是亏大发了！”
在他们的嘴里，她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不及猪和牛值钱的货物，毫无尊严可言。
就连陶志坚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带着鄙夷，活像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他不喜欢我，连靠近都不乐意。”蔡小鹅抽噎着：“经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啥，他们为啥要....要那么对我！”
唐雪梨抱着她，轻轻给她拍着背：“小鹅姐，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遇上了错的人！”
“错的人？”蔡小鹅泪眼婆娑，不懂人也有错的。
唐雪梨安抚她：“人和人之间是讲个缘分的，或许，就是你与他们的缘分不合适，才会造就相互的排斥。
你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不喜欢，努力去勉强自己迎合他们。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人生就会变得幸运！”
蔡小鹅不太听得明白这些，她只听明白了一句话，做好自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经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唐雪梨拉着她的手,认认真真道：“小鹅姐，你已经变得很好了，你看啊，你当初敢来找我，说要一个工作。
后来，你工作之后，口音也跟着变了，以前说话都是一口乡音，大家都听不懂。
你看你现在普通话就说得很好啊，还有，你的车工技术，在咱们车间很出挑，杨师傅不止一次表扬过你对不对？”
蔡小鹅脸染上了红晕，紧张的揪着衣角：“杨师傅....她人好，是她照顾我！”
唐雪梨摇头；“小鹅姐，不是这样的，你看，杨师傅会表扬人，也会骂人对不对，她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
你付出的努力，确实是有回报的。
一开始，你一个字都不认识，现在，你已经认识了五百个字，会了五十个单词，还会几句简单的口语。
小鹅姐，你以前会不会想到，你有一天也会这些？”
蔡小鹅脑子不是特别聪明，但她有股很特别的韧劲儿，像山崖适逢中的野草，不管多贫瘠多荒凉的地方，她都会努力顽强的生长。
进了厂子的女人们都很努力，而蔡小鹅无疑是最努力的那个，她几乎不放过每一个学习的机会。
别人工作的时候聊天，她在默默的背单词。
她的缝纫机上，永远贴着最新的单词和汉字，抬头低头都能看见。
而且，唐雪梨觉得，这姑娘多少有那么一丢丢语言天赋，她学口语也好，也普通话也罢，进步非常的明显。
想来是小时候没这条件，也没人发掘，活生生给磨灭了。
“我....我真有这么好？”她忐忑不安的问唐雪梨。
唐雪梨肯定点头：“当然，小鹅姐，你非常的好，要不然，为什么每个月的文化标兵奖励，都被你给得了去呢！”
其他人一开始是羡慕，也带着几分不服的。
可后来，几次测验，大家不得不承认，蔡小鹅是真的很厉害，那点不服，也慢慢变成了敬佩。
谁知，唐雪梨说起这个，蔡小鹅眼里的光，反而黯了下去。
“经理，我....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唐雪梨点头：“你说吧!”
蔡小鹅捏了捏衣角，嘴巴张了张，努力了许久，才小声乞求；“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想个办法，把...把我的奖金攒起来，存....存在你那！”
唐雪梨试探着问：“你....每个月的工资，全都给你婆婆吗？”
蔡小鹅点头；“她说我没当家，不晓得过日子，她先替我管着，我...我知道，到了她那里，就是给姚春秀和她儿子的，我...我啥也没有。
经理，我...我不是小气的人，是他们......”
唐雪梨握住她的手：“小鹅姐，你没错，那是你辛苦挣来的钱，就算你一分不给别人，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小气不小气的。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我会替你把钱攒下来，并且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蔡小鹅感激不已，刚要说话。
办公室门被人一脚踹开：“唐雪梨，你个贱人，你不害死我不甘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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