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
夏家人整整齐齐地坐上前往墓园的车,而夏晟扬从上车就一肚子怨气。
“我困得要死,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祭奠夏如棠又不是什么大事,晚点怎么了?”说着,夏晟扬打了个呵欠。
“已经跟记者约好时间,哪里能晚点?你还想让多少人等你?”夏晟书语气不悦。
“好,好,我知道了。”
夏晟扬嘴上敷衍着,转而看向夏母,“妈,你答应我的摄影展门票什么时候能弄到?”
“是Begonia的摄影展吗?”夏如盈跟着问。
夏晟扬得意挑眉,“对,妈说她有办法帮我弄到手。”
“妈,你这么有办法?”夏如盈满怀期待地看着夏母,“我也要!到时候要是能认识Begonia本人,我还能跟她约个拍摄呢!”
这事夏如盈和裴时飞提过好几回,可,裴时飞只是嘴上答应着,也没给个准信。
现在听到夏母有办法,她自然不想错过,“妈,我真的很想去,你不能光帮二哥,不帮我吧。”
看着一双儿女如此期待,夏母犹豫片刻,“好,我想办法。”
“谢谢妈!”
夏如盈挽过夏母的胳膊,笑着靠上她的肩膀,很是亲昵。
一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要去祭奠的沉重感。
直到车子停在墓园外,欢笑声才停了下来。
夏父下车,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前头,越是靠近衣冠冢,脸色越是难看。
这些年有所恢复,但依旧腿脚不便,医生说他的下半生很有可能就这样度过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的亲生女儿夏如棠所赐。
要不是为了挽回夏家的名声,他压根不愿意出现在这里。
其他夏家人跟在夏父身后,见夏父突然停下脚步,不由得好奇,“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众人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骤变。
只见远处的衣冠冢前站着一个女人,身穿大红色羊绒风衣,在墓园肃穆的氛围衬托下,那抹红尤为刺眼。
没有任何人来扫墓会穿如此明艳的颜色!
距离隔得远,看不清女人的脸,但身形却给他们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夏晟扬缩到夏晟书身边,“哥,这大白天……不会闹鬼吧?”
夏晟书丢了一个看智障的眼神过去,“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鬼。”
“可是,这地方……一身红,怎么都觉得……”
夏晟扬话到嘴边,恰好一阵风吹来,冷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是没胆子上前。
眼瞧着夏父朝着红衣女人走去,其他夏家人也跟着迈开步伐,夏晟扬拉都拉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去。
夏父停在不远处,厉声问:“你是谁?”
“才三年就认不出来了?”
女人漫不经心的嗓音落入风里,带着丝丝凉意飘向夏家人。
紧跟着,女人摘下墨镜转头看向夏父,红唇轻扬,“夏总,别来无恙。”
“啊!”
夏晟扬惊呼一声,整个人躲到夏晟书身后,“鬼!鬼!见鬼了!”
“哪有什么鬼!”
夏晟书怒喝,神色却是难以置信。
阳光衬着女人那张小脸无比明艳,像夏如棠,又不像夏如棠。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你……是棠棠?”
夏如棠轻笑,拎着墨镜的小手指向墓碑,“你们的棠棠不是在这?”
“不……你……你就是姐姐……”
夏如盈讷讷地出声,眼底深处隐隐翻涌着恨意,夏如棠竟然还没死!
这时,夏母反应过来,哭着扑向夏如棠,“太好了,你没死!”
不料,夏如棠一个侧身,冷眼看着夏母扑空摔向地面。
见状,夏父拉下脸,“夏如棠,你还有脸回来!”
“老夏,你别这么样……”夏母狼狈地爬起身,泪眼汪汪地望着夏如棠,“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夏父咬牙,“她活着有什么好?这三年我们算什么?算是被她当猴耍吗?明明活得好好的,还装模作样留下遗书祸害夏家!这样的白眼狼,死了才好!”
“就是!”
夏晟扬确认眼前的女人不是鬼,这才扯着嗓子附和,“夏如棠就是咱们夏家的灾星,她死了,我们家才好起来,现在回来,肯定又要祸害我们了!”
“她确实死了。”
夏如棠悠悠地出声,语气散漫且疏离,“这三年,我重新活了一遍,才知道你们算个屁。”
“你!”
夏父盛怒,“好!我看你是真长本事了!那我们从今往后也不会拿你当夏如棠看待!我们的女儿早就死了!”
“可以。”
夏如棠要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举起正在录音的手机,“夏如棠已经死了,你们眼前的人跟夏家没有半点瓜葛。”
“没错!”
夏父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爸……”
夏晟书没能拦住夏父,脸色有些凝重,夏如棠录下这段录音,要是发布出去,那他们三年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而且,他也摸不清夏如棠回来就要这么一段撇清关系的录音有何用途。
她好不容易活着回来,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夏家吗?
这么想着,夏晟书往前靠近一步,端着好大哥的姿态,“棠棠,三年了,你也该闹够了,只要你愿意跟爸道个歉,我们还是欢迎你回家的。”
“我看她就是嘴硬,在外面混了三年混不下去,想回来又要面子,现在就是故意诈我们!要我们低头请她回去!”
夏晟扬自以为是地“哼”了一声,“她就是在做梦!”
“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夏如棠收起手机,唇边勾着讥笑,夏家人还是这么冷漠无耻,真是一点没变。
今天见过衣冠冢,见过夏家人,她才算是彻底与以前的夏如棠告别。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重新养自己,从今往后,她也只为自己而活……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的人生。
见夏如棠重新戴上墨镜转身要走,夏晟书莫名地涌出一个极为强烈的感觉——这一别,他们才是真真正正地失去夏如棠。
“棠棠,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家吗?”夏晟书急切地追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和夏如棠潇洒离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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